发薪日后第一个周末的表参道总是最挤的,人们左右开弓提着购物袋在街道间穿梭,脸上挂着虏获战利品后的微笑;小道深处有不少以英文或法文命名、看着就很有品的甜品店,这些店大多有着华丽的装修,里面服务员举手投足间的风范,颇像是服侍了名门贵族二三十年的仆人。落地窗里坐着的,多是一对对男女,男人使出浑身解数逗身旁的女人开心,而女人一边吃着甜品一边恰到好处地笑着。甜品店外的人排着队有说有笑地等待着,即使队伍再长也没有半点焦躁,像是去接受洗礼。
静何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这就像一部用力过度的电影:演员们穿着过度时髦的衣服进行着过度用力的表演,只为了让过度浮夸的气氛更加得体地沉浸在过度诱人的甜品里。
终于排完了长长的队,静何和室毅点了两份松饼。室毅二话不说先吃了起来,静何却并未开动,撑着手默默地注视着室毅。
最近她越来越觉得,她和室毅之间的感情变得很奇怪。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两个人就像这松饼和枫糖浆一样你侬我侬、如胶似漆,可是时间久了,室毅开始时不时地摸她头,还挠她胳肢窝玩,她就觉得他在把她当小孩子对待了。
室毅一直说喜欢她,可是眼神里透露出的分明是同情。当她告诉室毅,自己上小学开始父母就离婚、她跟她母亲一起长大之后,这种感情的变化就越发明显。
静何在想,也许她和流浪猫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要是稍微有点善心的人看到她形单影只的瘦小模样,都会前去问她好不好,需不需要帮助,而室毅只是恰巧成了那个一声不吭就把她抱走的那个人罢了。
她又想,要是她的化学再好一点的话,是不是就能发明一种分离液之类的东西,把室毅对她倾注的感情分离开来,那样她就能看清首先流入她体内的,到底是爱情还是同情。
想着想着,她突然就用叉子把松饼戳成了马蜂窝,枫糖浆趁机肆意流入,把松饼变得又胖又腻,直到变作一团面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