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密实的窗帘被那只不知什么时候窜进这里的野猫蹭开一角。野猫?好像也不是吧?也许,它本来就在这里呢。
我是被那一角刺眼的光晃醒的。
我讨厌这只野猫。尽管我并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谁闯入了谁的领地,对它,当然也没有一点点印象。
是不是窗帘实在太过厚重,让瘦弱的野猫也不堪重负,支撑几秒,便仓皇而逃。黑暗又重新统治了这里。刚才突兀闯进的光,谁知道是跟黑暗的对决落败还是被这黑暗同化,总之不知道躲去了哪个角落。
几秒钟的时间,来不及细细打量这个地方的。不过满屋子的烟雾缭绕,呛鼻的气味充斥这每一个角落,还有墙角那台照明灯坏掉的冰箱,我知道那里早就是老鼠的天地了,那只野猫就在冰箱上面,这一切,都是可以想象到的。那台冰箱,本来是装满各种新鲜食材的……
我不知道这是把自己关在这里的第多少天了,可是谁在乎呢,那已经是一个没有人能记起的时间了。
我知道,我是厌恶这个地方的。
离开那张腐朽的床,裤子却还套在腿上。坐在床边,两脚在地上极力扒拉着本属于它的鞋,却把满地的酒瓶铝罐弄得叮叮当当。我确定惊动到了野猫和老鼠,知道它们又亲力亲为地演一场劣质的戏,装模作样。
踢开酒瓶。我知道再走五步,就是卫生间了。隔壁好像是一对情侣,总是特别聒噪。洗漱台的那面镜子已经碎的不成样子,棱棱角角的好像有很多个不一样的我,每一个,都在黑暗中面目全非。拧开龙头,没水,还好地上一块半湿的布,就捡起来擦了擦脸,闻起来是怪怪的味道。门口那里应该有一件大衣,还好裤子本来就套着,省去了很多麻烦。穿好衣服,收拾停当,站在猫眼前,想看又作罢,我不知道猫眼是被封死的。
门外总有匆匆的脚步,就像猫和老鼠演戏的匆忙与惊慌。等到门外再也没有响起脚步,我也终于鼓足了勇气,把手拿起来放在了门把手上。
预料的不适劈头盖脸,我不得不紧闭双眼,但依然无法隔绝这强光,眼前依旧明亮。我并没有用手去遮挡这阳光,我想尽快融入这个环境,习惯这明亮。
路旁的摊位加上无处不在的吵闹,让本就不宽的小街更加狭窄。
时间久了,小街也有不少变化。街口那个剃头洗面的老李头已经走了,以前的水果店现在是一座小资的咖啡厅,还有尽头那一片荒地,现在都已高楼林立,走在下面往上看,就像一线天,狭窄的老街更显逼仄。
我一直觉得除了那个黑房子,小街也是属于我的,尽管它已经慢慢面目全非。
我庆幸自己扔在门口的是这件连帽的大衣,它能让我严严实实的包裹自己,包括头,只留下两眼窥探。来自四面八方的眼色和伪善都奔着这件大衣喷涌而来。
我紧贴这马路牙子悻悻地走。低着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脚,怕它一不小心踩进路旁的臭水沟。我听不到这里的一切声音,但能看到他们冲着我的叫喊,就像一块块包裹着伪善外衣的石块夹杂着恶意砸在身上,然后垒成高山。
可怕的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习惯了接受这莫名的愤怒与指点。我在这被恶意裹挟的角落里,一步一摔,跌跌撞撞。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害怕。
这里远没有我、野猫、老鼠相处的融洽。互为慰藉又不相打扰。
我急切的想要再回到那个小房子里。
大衣还是扔在门口的地板,还有关掉了那只没水的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