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军阀和戏子这个梗已经写的不能再烂了……但奴家就是喜欢。以后请叫奴家后妈西凉。(其实白斐就是杂货店里白老板的真名)
(一)
“是生死不羁的欢恨,问琴弦遥祝了几程,就用这无名一曲诺此生。长行的,不停留,归来的,飘零久。临别前,重逢后,林泉渡水,白云载酒……”
绝色的伶人脸上浓墨重彩,在偌大的歌舞厅里唱着缠绵婉转的戏曲。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斜斜倒映出灰黑色的影子。
白斐端坐在雕花红椅上,墨绿色军装整理得一丝不苟,他跟周围的痴迷目光格格不入,而是低头思索,谨慎而不着痕迹地张望四周。
周伟睁开皱纹缕缕的鼠目,望向白斐谄媚道:“白少帅可是喜欢?这伶人有个诨名叫凤皇,他可是大上海里数一数二的歌姬啊,如何?”
白斐没做声,直视周伟如无物。他若不是需要勘察敌情,这才掩人耳目到“极乐坊”。
怪就怪在这周伟与他家夫人有一丝渊源。
白斐夫人名唤苏落云,是他顶头上司苏司令的千金。苏司令家里一直是做钱庄生意的,而周伟与他家生意来往颇为频繁,一来而去,两家关系也是不错。
周伟一听说白斐想要去歌厅,立即自告奋勇地带他来到了上海最为出名的歌厅。
他瞧白斐不搭理自己,到也不恼,这人奉承人是奉承惯了的,转而趾高气扬地叫歌厅小姐让伶人敬酒。
伶人妆也不洗便下了台,穿着鲜卑王朝皇室古服,向二人敬酒道:“白少帅,周老板,奴家先敬一杯。”
白斐这才细看了伶人,只见伶人虽面上全是脂粉,可眼睛水明若朝露,鼻梁秀挺,唇形极好,端的是一番雌雄莫辨之姿。
声音极轻极细,仿若流水潺潺,金玉相击。
周伟露出一个自以为男人才懂的猥琐笑意:“凤皇可是与鲜卑皇族慕容冲的小字同名,就是不知,谁是苻坚啊……”
伶人笑不露齿,唇角微扬:“周老板说笑了,奴家不过一介废人,焉能与皇族相媲?”
这废人二字,到也不是说错。谁都知道,这凤皇小时候不过是个流浪乞儿,一早入了戏班,为了唱好女角,保持清澈的嗓音,成了阉伶。
少时成名,引得裙下之臣无数,不知一双玉臂枕了多少人,是个人尽可夫的主儿。
眼下中国岌岌可危,又有日寇作乱,虎视眈眈,可这繁荣昌盛的大上海,该极乐该醉生梦死该颓败腐朽,都还是一样不缺。
周伟眼里透露出垂涎,他也想尝尝这绝色伶人的味道。
白斐却悄悄握紧了拳头,刚才伶人给他敬酒时,给他塞了一张纸条。
(二)
“大厅第三排第五号有隐藏的微型炸药,第九排第四号有窃听器,歌台天花板上有三只小型机枪。推测是佐藤大佐的手笔。”
字迹极软,如同主人一般软若无骨,笔墨似有浅浅的莲香。
白斐默然片刻,转身去了伶人房间。
伶人正在梳洗,清俊的一身竹青色衣袍趁的身形秀丽且窄,不似男儿该有的高挺。
面上胭脂也尽数涂去,唯有眼角一点残存的绯色和眉间的梅花烙印仍在熠熠生辉,眉眼明艳得不似凡人。
白斐径直走到他跟前,低下嗓音问道:“凤先生是如何得知的?我等在此勘测了几日都未曾发现端倪。”
白斐从小受到的就是最正统的军人礼仪教导,从不会以人身份而论高低,自视甚高。
伶人有些讶然一笑,再也不装出媚人的声音,只用平素清越的嗓音道:“白少帅莫不是忘了,佐藤大佐也是奴家客人,这一来而去次数多了,多留了个心眼后,自然便大致猜了几分。”
白斐略略思索,也不敢罔加断言,又问:“先生是何身份?”
伶人缓缓道:“苏司令麾下的密录小组,白少帅身为苏司令佳婿,应该不陌生吧?”
白斐现已对伶人信了七分。
密录小组乃是苏司令私下向上级批准的一支间谍训练组织,整个军阀部除了苏司令及以上官职的人,便无人知晓。连他也不过是偶然间撞见了苏司令与人交谈时才知晓此事。
他是苏司令一手带出来的人,更是娶了他家千金,苏司令便也在私下粗略向他道来。
密录小组成立于十七年前,豢养的都是无根无姓的流浪儿童,平日里不需要他们在明面上露面,长大后尽管各司其职。可在紧急关头,便要他们从各地三教九流中探索有用信息。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若是小组成员暴露,那么被杀害的可能性便极大,因此他们便越发小心谨慎,一点点融入明面上的生活长达十数年。
白斐见此便拱手致礼:“那便多谢凤先生了!”
伶人笑着称不敢受礼。
伶人没说的是,作为一个低贱的阉伶,他想要取得佐藤大佐的机密绝非易事。
越是身处高位,血腥残暴的人,心里总会有一块极小的地方充斥着不安。他这十几年,学的最多的不是唱戏,而是……调教。
Sadism&Masochism——调教师,从十九世纪末的英国伴随着靡丽阴暗的香气流传下来的奇特而神秘的职业,滋生在黑暗中的妖花。
他在充斥着幽魅麝香的密闭房间里,用沾满情药的头发制成的毛鞭抽打着大床上全身裸露的人,用滑腻的肌肤轻慰他们,诱导他们身体的痛感和极乐相存,心灵上的快慰和自责并起。
用纯洁天堂和诱惑地狱的交界处使人沉沦,在痛感和快感中向脑中虚幻的上帝悔悟过错。然而醒来后仍是一贯的狠辣无常。
受他调教的人至今不超过五人,皆是心狠手辣且权位极高者。
因此他也颇受那些人照顾,而那些人自持身份,自然是不会将受他调教之事说出去的。
世人皆说他裙下之臣甚众,可世人不知,大多数人都是被他催眠后找了替身,极少数人亲自被他调教。
因此,他虽然低贱,却从来都不是娼妓。
寂夜,伶人又做了那个梦,抢劫一空的辉煌宫殿,仓皇逃窜的贵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血肉模糊的尸山血海。
他像一尊面无血色的人偶一般坐起来,痴痴地发出诡魅的低笑声,随即又唱:“春色转呀夜色转呀玉郎不还家,真教人心啊梦啊魂啊逐杨花,春花秋月小楼昨夜往事知多少,心里面想啊飞啊轻啊细如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