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老家,已经是38年以后。
离村老远,我就看到了那两棵老杨树。那两棵我亲手栽种的杨树。
记忆中的老家其实已经不存在了,泥草房全都变成了砖房,房上的茅草也被各种瓦取代,水泥瓦、石棉瓦、彩钢瓦,甚至还有几家的房子是琉璃瓦。
只有我的那俩棵老杨树,依然挺立,成了一种标志,一道风景。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的父母,一对年轻的人民教师,响应国家号召走“五七”道路落户到了这个东北的小村。从此我的生活轨迹被动的发生了变化,从城市出生的我也跟着来到了这个本来不应该和我的生活发生交集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还不到六岁,直到七十年代末落实政策我们全家才又回到了我出生的城市。
正是返城的这一年的春天,我在我家的门前种下了这两棵杨树苗。大人们说这是快杨,好多年后我才明白,这是两棵速生杨,到了秋天他们就长得和我一般高了。
初冬的时候,我们全家回到了我陌生的城市。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却对她完全没有印象,没有感情,她对我也是冷冰冰的。
我时常想念我度过了童年的乡村,想念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小伙伴,还有那里的泥草屋。在我的记忆中,只有泥草屋才是家。
由于年龄的原因,加之还要上学,我一直没有再回去,后来工作了,又常在外地,只有偶尔老家来人,才会听到老家的种种。当然,我记忆最深的就是老杨树,变粗了,长高了,她在我的心中变得枝繁叶茂,变得高大参天,变得如梦如幻,它承载了我所有的童年记忆,几乎成了我的精神家园。
现在的家乡早已经是它乡,老人们纷纷故去,孩子们纷纷进城,和我同龄的也早在多年前就进了城里和孩子们同住了,我们倒是时常相聚。如今的乡人没人认得我,没人知道我是谁,没有诗里说的“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如今的乡里外来客司空见惯,来个陌生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是看我只是围着老树唏嘘,好奇之下才来过问。这一问竟然知道我,知道我和老树。
原来这两棵老杨树早已成了传说,当年旧房改造的时候,村长、书记还是我那些同龄的老友们当政,没有理由,就是不准动这两棵树,渐渐地关于我,关于我和老树几乎妇孺皆知。
老树的胸径几近一米,站在树下我仰着头也无法看到树梢。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下早已成了村民们聚会休闲的场所,但再没人动过要砍掉他们的念头。
在树下,我和年轻的乡人们聊着过去,聊着现在,也聊着老杨树。然而,早已物是人非,。
记忆中的老屋虽然破旧,低矮,但是却存储着我童年的所有记忆,快乐、烦恼、眼泪、欢笑。如今的村庄虽然房子新了,人们的衣着也几乎和城里人没什么区别,但是我知道,这里已经不是我的村庄了。
只有老杨树依旧,见证着所有的冬去春来,所有的世事沧桑。也见证了我那所有回不去的从前。
再见了,老杨树。
我回不到过去,也不能带你到将来。
也许再见面已是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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