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噩梦森林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已经站在了树林的边上,高挺的树干,浓密的枝叶,成片的枝叶在树与树之间交错地纠缠着,树下的空隙处像一张张张开的黑色大嘴,在浓雾流动下显得阴冷、恐怖。

方清转脸看着刘东,慢慢地说道:“这片森林我见过。”

“什么?你见过,什么时候?”刘东问道。

“孩子车祸后的那几天——”方清顿了下,继续慢慢地说“那几天,每当我睡着的时候,脑海里便会出现孩子骑着自行车转圈的情景,就那样一圈圈地转……可是当我要靠近他时,他却又离我远去,我怎么也摸不到……而他就一直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这样的次数多了,我也就不再去接近,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可是后面的几天里……”方清停了下来。

“后面几天怎么了?快说啊。”刘东焦急地催促到。

“后面几天再看到他时——他不再笑了,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应该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始终没有张口——当我走近他,想问问他时,他却骑着自行车渐渐地远去了……”

“我跑着追过去,却被一片浓密的树林挡住了去路,那片树林又密又高,黑森森的,而当我既将要进入树林时,却突然如坠入深渊一样,一头栽了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落入到了什么地方,四周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但却感受到有一种力量从四面八方向我压了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一惊,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后面的日子里,梦到的都是一样,从来没有能接近孩子,也没能穿过那片森林。”方清将他的梦讲了一遍,便陷入了痛苦之中,深深地低下了头。

刘东看着方清低下的侧脸,看着他认真且痛苦地讲着发生的梦境。自己仿佛也被方清的情绪感染了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刘东心里想着:“也许是太过压抑的场景触动了方清长时间压制着的情绪,从而幻觉性地将痛苦的经历和压抑的环境融合在了一起,而这却又让他深信不疑。还是事情的发生,就真的如梦境中安排好的一样,冥冥中,自己和方清的命运已经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摆弄着,就像游戏或玩具一样被无形的操控者按照他们的游戏喜好随意地设置和发展着。”可是不管是哪种情况,刘东都知道——“从现在开始,这一切都与自己有了关系。自己已然成为了这个“游戏”中的一员,要么在游戏里‘玩下去’,要么即刻‘出局’。”想到这里,刘东倒是轻松了许多,带着半是安慰方清,半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的语气说道:“‘见山开山,遇水搭桥’,不管它有什么样的秘密,我们今天就还先进去看看了!”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向森林中走去……

岛上的树也是平时常见到的树木,树下的草或长或短,密密匝匝地互相缠绕着。他们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听着,可是这片林子里,除了风的声音,就再无其他的鸟虫、动物的叫声了,仿佛这里是一片死寂的森林,让人觉得奇怪。

随着两人向树林深处的进入,风声也越来越小了,终于林中归于寂静,此时,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天上有几颗星星,却不见一丝月光,天晴了。

刘东左看右看地向前走着,没有注意前方,一下子撞到了方清身上。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啊——”刘东叫到,同时侧身向前一看,前面是路的尽头,尽头处是一个巨大的、黑黝黝的湖,足有两个球场那么大。

“是个湖”,方清说道。

“是啊,这个湖还不小呢!”刘东补充着说。

在这样的一个海岛上,能有这样的一个湖,算是不小的了。黑黝黝的湖面很平静,没有一丝波纹。两个人来到了湖边上,低头看去,湖水非常清澈,水不是很深,可以看到湖底,远处看到黑黝黝的,是因为湖底布满了黑色的石头,就像小岛岸边的黑色石头一样,光滑、黑亮。

方清看着湖水出了神,忽然大声叫了起来:“快看,是他——是他——”

刘东此刻也看到了,湖底显现出来的正是方清孩子的脸,正若隐若现地看着二人——脸色苍白,没有表情,一双眼睛显得空洞、无助,又透着一丝丝期待。

方清伸出手,俯身要去摸水里的脸,可就在他俯身的那一刻,忽然寂静的树林中,一阵风吹过,平静的湖水中立刻荡出一圈圈的波纹,脸消失了,只剩下湖底的黑色石头,静静的。

方清急促地喘息着,回头大声地对刘东说:“你看到了?你看到了?是他……”

刘东愣愣地看着湖底,点了点头,“你的梦,你说你的梦——不会是真的——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方清。

方清也正看着他,“真的,这是真的。我还可以看到他,是他把我带到这的,对,应该是他,他还没有死,他还活着——不——可是他确实是死了,”方清在急促地说了一大堆后,渐渐地沉默了下来,事实是孩子确实死了。可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怪异事情和那奇怪的梦,甚至这片森林……

两个人呆呆地坐在湖边,好一阵儿,方清说道:“我要去找他,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既然他在这里,我要找到他,我要弄个明白。”

刘东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事情很怪异,不过——既然你想继续找下去,那我肯定要陪着你了。”说罢,两个人分别起身,继续沿着湖向前走着。

湖边长着很多低矮的灌木枝条,他们趟着灌木前行,走着走着,感觉脚下的枝条越来越稀疏,好像是行人踩出来的一条路似的。

刘东说:“哎,这怎么感觉是条路呢?你看两边的枝条明显茂盛许多,而且也高过脚下这些。”

听了刘东的话,方清也注意到,确实脚下的植物明显是被踩过的。“难道岛上有人?”。

想到这些,两个人也都留意起来,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并时刻看着周围的环境。不一会儿,两个人便绕过了这片湖水,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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