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了,梦醒了!我胆子小,怕黑暗怕鼠蛇怕惨相,最怕是怕做噩梦,怕梦见死去的人。刚才的梦境里见到了过世二十一年的奶奶,此刻,却是安好无惧,只是睡不着了。是奶奶,生命里我最亲的人之一,哪个时刻,她都是后辈们保护神,所以梦见也绝非噩梦,而且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日,奶奶,并不曾与我们阴阳相隔。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白天的时候,和老公说起纹眉的话题,我说:“我不喜欢看那种太宽太浓的眉,也许是我自己的眉淡淡的。再说,女人眉浓不清白。”老公笑问:“谁说的女人眉浓不清白?”我说:“我奶奶说的。我很小时她还常说“女人囗阔守空房”“男人手一支枪女人手顿得姜”“女人头发多和粗就命苦粗笨”……”老公不懂男人手女人手是什么意思。我搬出奶奶原装解释:男人的手指尖如枪才好,女子的手指不要尖尖,钝圆的才好。上面是奶奶认为的女孩子长的好有福份有智慧的条条框框,淡淡的眉毛,柔软细嫩的头发,樱桃小口,手指圆满有肉。老公说,好像每条都是说你们姐妹的样子。奶奶上述的,其他的我都认同,唯有说手的有疑惑,不都说美女的手十指如葱吗?我一直认为自已的手不够好看,希望手指细小一点,尖一点。后细想,奶奶出生在解放前的革命年代,男人手握钢枪英雄气魄,女人双手操持家务,勤劳娴慧,才是奶奶认为的真正的男才女貌。至于老公说奶奶的每条说法是对着我们而言,也真是,打小,她就沒半点嫌弃过我们是女孩,象她那样没有重男轻女的老人极少,并将我们一个一个一手带大,视若珍宝,她的美女条框就是溺爱偏爱的佐证。
能宠着孙女就会疼着儿媳。婆媳关系,天下难题。在奶奶和妈妈之间,却看不到任何不和谐。奶奶有头痛病,退休早,四十多就在家了。妈妈是农村户口,我家就是半边户,直到后来爸爸单位才将我们姐妹和妈妈农转非。家事繁杂,三个孩子,几坡山岭,二亩多田,两个菜园子,猪牛鸡鸭,狗呀猫呀的,爸爸上班去了,早晚能帮点重活,其他事全落在奶奶和妈妈婆媳二人身上。奶奶生得五官端正,身量高,有1米6。那时人身高普遍矮些,丨米6算是高大女人了,力气也就大。妈妈则娇小玲珑。奶奶完全没有以婆婆身份高高在上,而是对家务大包大揽。但有一点,田里的事,插田,收割,从来没让奶奶去过。不管奶奶多能干多多抢事干,还是有泾渭的。这泾渭,来自妈妈对奶奶的尊重。后来,举家搬入城里,住在爸爸单位宿舍。妈妈从早到晚忙生意,奶奶在家做饭。有时晚饭做好了,天色巳暗,妈妈却仍未下班。奶奶就一直守在单位大门囗,张望着妈妈回家的方向。体力上,奶奶毫无保留地付出,为妈妈分担。精神上,奶奶更是维护妈妈。偶尔爸妈扯皮,她是一边倒责骂父亲:“伟平(我妈名字)每天辛苦了累达,你莫吵,你要晓得放让!”一个人,得到行动上的支持又没有精神上的负担,苦与累就可以交与一夜的睡眠去消除。总是听闻实见东家西家婆媳大战,在我家,奶奶和妈妈却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平和互敬。
才写了这几行,天已亮,对着镜子看看自已,从小每个人都说我长的像奶奶,我也还记得无论谁问我你是哪个生的,我必答:奶奶。一岁多隔奶就随着爷爷奶奶单位去了,有人说,带,也会被气息感染而长相渐相似。夫妻相就是这么来的。我,其实五官不象爸爸,但为什么又都说我像奶奶,就是她带我长大,神似吧。
要起床了,淡扫蛾眉,映娇唇齿,用我奶奶说的顿得姜的美手去劳动了。早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