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优选:青春散场,你还在这里 ▏“致闺蜜” 主题征文


有一天,我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段挺煽情的话,大意是想念前半辈子那些我记挂的朋友们,一个个细数了数。猫叽跳出来回复说:哈哈哈,你就是我的整个少女时代。

这可真是精炼概括、高度总结。不过猫叽不知道,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比整个少女时代还要高——她简直就是释放我青春灵魂的天使与恶魔。

1998年,热死人的军训季,跟我从前过的那些夏天有些许不同。16岁的炎夏,突然就多了一个不靠谱的教官和一群陌生的迷彩小兵。那个假装严肃的二货教官实在是给我们带来了太多快乐,而那群迷彩小兵中有一小股人马则带来一丝文艺气息。那一小股人马来自同一个单位,说同一种语言——普通话!

在一个乡土气息浓厚的小县城里,操普通话的姑娘是很要命的,更要命的是,这个操普通话的姑娘如此渊博。我以为天下只有数理化,猫叽却一一向我展示张信哲、熊天平、理查德﹒克尔德曼、流川枫、迈克尔﹒杰克逊、席绢……我想我必须得跟猫叽混。

猫叽果然带我混了。

我们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灌篮高手》,一手举着手电,一手捂着嘴,吃吃地笑;我们窝在暑假闷热的房间里看迈克尔杰克逊的演唱会;我们骑着自行车去邻镇,确切点说是我骑车带着她,完全瘪掉的轮胎只剩下钢圈滚在上坡路上,我挥汗如雨地蹬车,感觉这就是酣畅淋漓的青春;我们一起抄写精致的会考复(wu)习(bi)小册子,并以5毛一份出售;我们还一起跳舞。

跳舞这事儿我真是没想到。学校每年总会有什么文艺汇演之类。通常这事儿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后知后觉,长大了才知道我肢体不协调。小学时参加过班里的舞蹈排练,最后老师以人数太多要精简为由让我回家了。渐渐的我有了自知之明,一旦有汇演,我只要看同学表演就好了。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局面应该维持到我再也不需要看文艺汇演为止。异常情况发生在高二,那年猫叽担任文艺委员,那年文艺汇演她要搞西班牙斗牛舞。

猫叽问我:“想不想跳?”

她没有问我会不会跳,我也忽略了自己根本不协调。我说:“想哎!”

青春里总得有点什么出格的事儿发生吧。出格的事总会导致点什么结果,我去跳舞,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我没法跳复杂的女生部分,于是我在舞蹈里是个男的,于是有个瘦小的姑娘就悲惨兮兮地跟我凑对跳了好长时间的舞。还有个没那么直接但却更严重的结果——跳舞之后,我的成绩直线下滑,由可以争取上重本的放心学生直接掉至可能考不上本科的问题学生。

最终高考的确不出所料,我没有考上本科。我妈很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想了各种理由来解释我糟糕的成绩,其中一项便是,跟猫叽跳舞,被“带坏”了。我知道当然不是,这些变化跟跳舞无关,只跟我内心涌动的暗流有关。

许多年以后我也总想,究竟是什么会让两个看上去不相干不搭边的人相互吸引?臭味相投是我想到的唯一答案。在我和猫叽之间,她是开启我闷骚属性的那个人。归根结底,我内心里住着一个渴望和猫叽一样精彩的小人儿。在跳着斗牛舞时,这个小人儿大张旗鼓地攻城掠地,占领了我整个内心。

有时候我们会发现,有些人,她并没有天天跟你腻在一起,她没有陪你逛街,没有陪你看电影,没有陪你吃饭和煲狗血剧,可是无论何时你想起她,都会心头暖暖,嘴角上弯。因为她见证了你整个青春,你也见证着她的。

同所有闺蜜一样,我们每天都互刷着对方的喜怒哀乐,以及心底的男生。

猫叽温婉漂亮,操普通话,多才多艺,略有点婴儿肥。我觉得她符合少年们对姑娘的所有期待,我审视着追逐在她身边的男生们,心里默默给他们排名,而后静静地看着她快乐,偶尔小烦恼。我那时也有自己的少年,我跟她说:“你看他长胡子了,要给他剪掉。”她说:“咦!你真恶心。”然后两人笑作一团。如果有谁痴笑着跟你说你恶心,请珍惜她。我说真的。

毕业后,那些男生们渐渐游荡在记忆里,而我和猫叽竟然还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从我们学校后面的小路穿过去,走上半小时就能到她的学校。那条路我们都太熟悉了,我把她们宿舍当成了我的第二宿舍。开心时,我找她去吃火锅,他们学校附近有好好吃的火锅。不开心时,我就躲在她们宿舍看书吃零食,谁都不见。我有时为着躲某些人也会去她那儿,然后看着她在跟某个男生说话时,眼里放着亮光。我真喜欢她这样花痴又幸福的样子。

有一阵,我遭遇了经济危机。我银行卡里的钱全被人提光,那可是我半个学期的生活费,一夜间我连吃饭都成问题了。那一阵,猫叽来我们学校特别勤快,她总说闲得无聊,来跟我一起吃饭。请我吃完饭,她又说还有事,先回去了。她一走,我的眼泪就掉下来。时至今日,我吃了三十几年的饭,那一阵的味道依然存留心底。

我比她先一年毕业,我追随认定的那个男生去了北方,而后辗转至深圳。此后经年,见面的机会真就少了许多。猫叽一直在我们上学的城市,工作,创办自己的公司,开自己的甜品店,交往自己喜欢的男生。

我算了下,毕业分别十四年,我们总共见了三次。一次她来我这儿,我们吃砂锅粥,猫叽举起一只大蟹腿憨憨地笑:“来,干腿!”她小小的酒窝可爱死了。一次在她那儿,她请我吃饭,饭毕带我去吃好正点的大羊肉串,她还见到了我两个孩子。

我已结婚生子,猫叽还在潇洒地单身。有一天,她给我看段小视频,笑盈盈地说:“看,就是他,有意思吧!”我看着男生在视频里搞怪,真的挺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我再次看见猫叽亮晶晶的眼睛。猫叽也不知道,我最爱看她眼里的闪亮——有时是兴奋,有时是促狭,有时是温柔得一塌糊涂的,她自己永远不知道的亮光。

我写下开头时,跟猫叽说我在写一篇关于闺蜜的小稿。猫叽说,我们的关系比闺蜜高级多了。我拼命点头,可哪个词能完美诠释我们呢?

猫叽甜品店开张那阵,我托人给她送去一束花,白玫瑰。她乐滋滋地拍下好多照片给我看。我看着那瓶各种角度的花,仿佛看见捧着花儿微笑的猫叽,1998年的猫叽。

亲爱的猫叽,真高兴我们相识在少年时;真高兴青春时光里我们亲密相伴;更高兴青春散场后,还有你远远地陪我走。

致比闺蜜还高级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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