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

“奈何桥”,无可奈何嘛,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最后都要走此“桥”,必经之路,别无选择。

某天,一伙人来到了奈何桥边上。“在阳间时,常听人念叨“奈何桥,奈何桥”,不知道长啥样,今天终于有机会一睹“芳容”,要好好看看了!”说话间,一眼望去,那桥架在两山之间,在山岚氤氲、云雾缭绕之中,若隐若现,仙气飘飘,勾人魂魄。

桥是木料、竹子混搭的,一摇三晃,并不如阳间钢筋混凝土建造那么牢固,那么壮观,如钢架桥、悬索桥、斜拉桥之类那么气魄,那么好看,如长虹卧波。桥栏杆上站着许多恣肆飞扬的鸟,乌鸦居多,也有朱鹮、白鹇、褐马鸡、丹顶鹤之类,猫头鹰一双鹅黄色大眼东溜西转,很神气地打量着新来的人们。

这桥本是极普通的,只是白雾茫茫,鸟儿叽叽喳喳,颇为神秘。“看你们很年轻,怎么手挽着手来呢?”一老者问道。“是为情而殉吧?”两个年轻人只笑不语,仍然很优雅地款款而行,“或许是的,阳间父母喜欢棒打鸳鸯,因为房子,职业,门不当户不对;也许不是,因为太好,上帝妒忌罢了。”老者自言自语,两个年轻人有点尴尬,原以为阳间人们喜欢议论,流言蜚语淹死人,没想到阴间也如是,真是躲无所躲,逃无所逃!

有好事者是两个年轻人的熟人,便说,他们两个原本感情很好,但阴差阳错,有缘无份。女方嫁了另一个男子后,才发现那男子不只是性格不好,有很强的暴力倾向,控制欲太强,而且没什么才学,毛病倒是不少——喜欢打牌,抽烟,喝酒,好吃懒做,除了一身好看的皮囊外,什么长处也没有,后悔莫及。几年后,两个年轻人参加同学聚会,旧情复燃,可是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打了死结,没法解开,便来了。

“你们两个呢?”老者看两个一男一女的中年人一前一后的走来,看似夫妻,却像有生死怨仇似的。便有人代为回答说,你老好眼光!他俩确实是近三十年的夫妻,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于千万人之中,千万年之间,不早也不晚,刚好遇见,本来应该加倍珍惜。但做夫妻往往极易结成仇家,比朋友还不如。她老公因为爱搓麻将,男男女女,天长日久,多少会生一点情愫,而她又是醋缸子,醋海生波,看丈夫与麻友对视的眼神很不正常,是那种有一腿的样子,越看越像,越看越气得全身发抖。夫妻俩动辄吵架,砸东西,骂翻天,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某天她闺蜜又打小报告,说你老公又与某某在一起搓麻将,有说有笑,神彩飞扬,好得黏黏糊糊,歪歪腻腻,叫人看起来全身起鸡皮疙瘩之类。她一听肺都气炸了,怒从心头起 ,恶向胆边生,抡起斧头就把还在谈笑风生的老公脑袋砍了,回到家就悬梁自尽了!

“你们俩也来了?”这两位老者认识,男人坐轮椅,女人推着。还在阳间,这男人下半身便失去知觉,与轮椅为伍有十多年了。“久病床前无孝子,你真不容易呀!”老者对女人竖起大拇指称赞着。女人温和的谦笑着,“这不算什么。当初人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是最难熬的。你们两个在一起共事多年,他的风流韵事还少吗?老的少的,美的丑的不是排队追着他吗?又帅又温柔,又有才又有钱,也莫怪人家喽!”老者讪讪的笑着,好像是共同犯罪嫌疑人似的。“太难为你了!他什么都好,就是太有女人缘了!男人年轻时荒唐司空见惯,也不止他一个。谁不犯点错呢?”呵呵!女人无奈的笑着,“男人都会找借口。我确实是忍辱负重,没跟他计较,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较真还会在一起几十年,推轮椅走来?”

“他坐了十几年轮椅也是老天开眼了。若不坐轮椅,还不是天天生活在花丛中?哪里还看得到人影呢?所以推轮椅就是我的幸福。虽然辛苦,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你说是吧?”她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虽然坐了十几年轮椅,但仍然头发不乱,衣着整洁,藏青色的西服套雪白衬衫,着鲜红领带,好像是去走红地毯而不是走奈何桥似的。“是的,是的!辛苦你了!若不是那次车祸,我仍然找不着北,迷失在特好的自我感觉之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真是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我们下辈子还做夫妻吧?”“想得美!下辈子我变男人,你变女人。也体会体会做女人的苦楚。”

“要得,要得!我心甘情愿,好好回报你这辈子对我的照顾。在再做夫妻之前,我真心忏悔,向你说声,对不起!”老者看他们两口子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不由得想起自己尚在阳间的老太婆,不知道她吃得怎样,胃还痛不,还失眠不,牙齿是否又掉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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