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村口铁道涵洞里一股浓滚滚的黄烟席卷而来。一个大铁壳子“北京212”,已经脏的看不清它的本来面目,在村里的石头地上踉跄前行,终于在村大队前戛然而止。黄烟还未散尽,从车上下来四人,如神仙下凡。三个制服威严肃穆,一个熟人葛红才,这一次他没带秘书。四人甩手把车门关上,啪啪作响,劲道太大车身晃悠几下。村大队的场面前三五人一堆,坐着几堆正热聊着今天村里的大新闻的村民,看到一股黄烟风驰而来纷纷起身躲避。葛红才来到大队门前看到大门上锁,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捂着嘴的村民,大喊:“来个喘气儿的!”葛主任再“杀回来”态度比昨天来的时候凶悍许多,完全另外一幅面孔。没有村民答理他,都在不远处看着他指指点点闲聊着。
早上,老高带众人上山以后,牛蛋便动身往村南的朱有贵家赶去。到了朱有贵家大门上锁,邻居说老朱出诊了,临明走的。打听到是去了邻村南井村,这要是去隔壁村来回就是三十里,这要是等他回来指不定啥时候,算起来走了不到两个钟头,赶一赶兴许半路上就能截到他。牛蛋拿定主意,跺跺脚,往南井村赶去。朱有贵,四十有余,祖传兽医,但是这门手艺从他手里完全改变了方向。一切都要从他父亲的死说起,朱有贵小的时候,父亲一次给隔壁村的一头难产的母牛接生的时候,发现胎儿部位异常,要将胎儿推回子宫重新校正,这时需要把母牛的生产体位重做调整,老朱父亲大费一番周折过后终于挪到最佳校正位置,但是忘了捆绑牛的一双后蹄。重新校正胎儿生产部位不止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巧劲和蛮力要相互协调好,才能将胎儿的位置挪到合适的生产位置上。老朱父亲在调整的过程中用力地时候,母牛疼痛难忍下意识的蹬四蹄,前蹄绑了,但是后蹄忘了捆,后蹄是最有力的,一蹄子下去正中老朱父亲的心窝子,一个坚实的蹄子坑深深地嵌下,肋骨刺穿心脏,当场身亡,场面惨不忍睹。有话讲:生于斯,死于斯。这一层意思延伸到老朱父亲的境遇就是:靠什么活命,最终反被其吞噬。父亲的意外身亡给老朱的震撼很大,他痛定思痛终下决心,等我长大了,我要给人治病。就这样老朱不遗余力的硬生生的把祖传的兽医放下变成赤脚医生。
终于牛蛋的脚力胜过老朱的蹒跚,在野地里他看到前方晃悠的老朱背影,身边还有一个瘦弱的男人。牛蛋停下喘口气扯着脖子,喊:朱大夫,朱大夫!老朱转身手挡凉棚看,嘴里答应着:“谁?”“我,牛蛋。您回来,有急事!”
“
我出诊去呀,有啥回去再说。”
“
不行,等等。”牛蛋边喊边跑向老朱。
“
甭着急,咋啦?”终于牛蛋跑到老朱跟前,气喘吁吁,老朱看他这一头汗忙安顿说。
“
出,出事了。”
“
咋啦?”
“
村长媳妇疯了,祥瑞哥让我过来请你过去看看。”
“
啥?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咋就疯了?”“一两句说不清,你赶快跟我回去看看。”牛蛋摆着手,双手撑双膝,喘着粗气说话着实费劲。
“
这,南井村的兄弟半夜就走上了,大清早过来叫我出诊。这... ...”老朱一时两难,双手来回搓着看了看牛蛋又看了看身边南井村的村民,不知说什么好。牛蛋主动向前一步,和南井村的兄弟说:“兄弟,你家谁病了。”“我鞑。”对方似乎也明白牛蛋主动攀谈的意图,冷冰冰地说。“你鞑咋啦?”
“
你甭问了,我知道你想说啥,不行!”对方倒是干脆利落。牛蛋一看这态度知道再多说是自讨没趣,悻悻退后。他也知道自己没道理,本来有个先来后到。“大夫,那你们赶快走吧!”牛蛋挥了挥手。“那你咋办?”老朱也有些不好意思,关切地问。“我回去看看啥情况,你那忙完就赶快回。”牛蛋叮嘱老朱。
“
行,那我先走了。”说罢,老朱和那人转身继续赶路。牛蛋没请到老朱,只能先掉头回村。村大队附近的村民被葛主任带来的警察挨个询问:村长楚成才在哪?在场村民均表示,不知道。葛主任无果,带人往楚成才家去。大队部场面角落里一个小后生把一切看在眼里,待葛主任走了后,他也飞奔往老朱家赶去。
牛蛋并没有因为没请到老朱而放慢脚步,相反他的直觉告诉他,祥瑞哥这回进山没那么容易,弄不好凶多吉少。想着,脚下加快了速度。快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老远他就看到村里场面石碾上站着一个人。近前,石碾上的人跳下来朝他跑来。
“
牛蛋,你去哪啦?”“我找老朱。”
“
你去哪找去了,我去老朱家没人。”
“
你找他做啥?”
在这苦等牛蛋的正是大队场面角落里观察葛主任的小后生,雀儿蛋。他和牛蛋两人是村里著名的“两颗金蛋”,两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雀儿蛋四下看了看,凑近和牛蛋说:“葛红才又来,还有警察,开的车。”
“
在哪呢?”牛蛋有些惊讶,知道肯定没好事。“全村找楚瞎眼呢,大队没找到,又去楚瞎眼家了。”
“
他知不知道楚瞎眼死了?”
“
在大队没人跟说,现在不知道。”牛蛋暗叫不好,拉着雀儿蛋就往楚家赶去。
老高满仓被押着眼看离村子不远了,老高提出要求要歇会,但是并没有被允许,相反不知被谁踹了一脚,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动弹不得。身边的满仓看老高挨了打挣扎叫骂着,想替老高出头,没两句也挨了一脚。正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现如今的老高依然被身后一群小人整的颜面扫地,只是他并没有把面子当回事,他还在想:接下来还会有多少意想不到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