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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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曾相识燕归来(二)
                  文/六月孺子牛
   

        看着老母亲一日不如一日,福生开始盘算着如何安排母亲后事。早年给她办的万寿安排人从老屋抬了出来,放到祠堂里请来老匠人用上等的黑漆仔细刷上两遍。又托人把谷仓的粮食足足装上三麻袋运到镇里换成白大米。村里风俗,“父母去,饭蒸开”。曹老太是侯家塘村里最年长的人,活到百岁,在太康镇里也没有几个。
        福生虽说已快七十,但身子骨还行,腰不弯,背不驼,说话中气依然很足, 地里活还能干上几亩。前年大哥福顺因病去世后,他就一直担心母亲的身体。她像一只没有多大饭食的猫儿,一年三百五十天,都是窝在床上,偶尔出来晒晒太阳也是急匆匆要回床上去,说是见不得光。孙辈们还算是孝顺,隔三岔五给她买些零食,放在她床头边一个大坛子里,想要吃了,她摸上一个蛋糕或是桃酥之类的,一天也就不进食了。   
        巧珍娘从庙里回来后兴致勃勃找到福生,说道:“庙里师父说了,这次老的是真逃不过这一劫的,说是逃过腊月初一就是躲不过初三,也是这几天的客了。”
        福生见不得大嫂说话的样子,声音又高又尖,仿佛巴巴就指望着老太去死,尤其她说话时喜欢瘪着嘴巴,眼珠一转一转的,活脱脱一个马斯假(方言,八婆的意思)。
      她是大嫂,自己是小叔,而且大哥也走了,福生皱着眉头不好发作。他从裤兜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点上叭叭狠狠吸了几口,也不接大嫂的话。倒是福生老婆梅婶一旁接过话茬,说道:“哎,早走也是她福气,只要不受磨就好, 一百岁总是要走这条路的。” 
      “再活几年,只怕我都不能给她梳头(农村风俗,长媳要给给死去的婆婆梳头送终)。”
        巧珍娘比划着,她丝毫没介意福生耷拉着一张长脸。 
        “不是还有梅弟媳吗?”福生瞅了她一眼,忍不住堵了一句。   
          巧珍娘也不介意他的话,又叨唠道:“我丑话说前头,这次老的死了,我是没有一分钱出的,永斌和永武我管不着,他们有钱多出些,没钱你做叔的也别介意,谁个叫他们没本事 ,不比永强,他路子广,认识的朋友多,又是村里支书,他多出些也不会吃亏,礼钱收得回。” 

        越说越不中听,福生脸色更难看了。    “永强外面朋友多,应酬也多,今天这个礼明天那个礼的,开销也大。”梅婶终究也是护儿子的,她也见不得巧珍娘这番话,再说,老头子早和永强商量了,老太一直跟着他们家生活,养老送终本是他们家的事,压根就没想着要他们这家出什么钱。
        “这个你不用担心,老太真要百年了,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只管守着灵前多哭几句,不会让永斌永武出一分钱。”
        福生说完话甩手走出大门,他再也听不得巧珍娘叨唠下去。   
      黄土都埋到眼眉毛的人,还是改不了那副德行,生怕吃了半点亏。想当年,福生结婚,大哥偷偷塞了五元钱,她就闹得整个家族不得安宁,寻死觅活的,福生没法子,给她写了个借条才算罢休,提起这档事,福生就来气。老太的丧事根本没指望大哥一家,好说不好听的,只要她不添乱算是烧高香了。   
      永强这几日都在镇里忙活,也只有晚上得空后才到老太屋里瞧瞧,看这架势,老太真是铁定要走了,他媳妇荷花这几天倒是一直守在老太身边,不曾离开半步。
        现在镇里开始着手登记各村的宅基田地了,过了年,就要动手搞拆迁。只不过消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不然,搞违建的早就遍地开花。虽然大家一直在疯传这个事情,但也只是捕风捉影,没有文件下来,谁也不知道哪年的事。胆大的也只是偷偷摸摸在自家前院后落搭个棚,围个墙,还不敢明目张胆大兴土木。   
        村干部也只有他心里有数,那天从镇里开会回来,他就开始琢磨这事,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只是担心他一动手,村里人闻风而动,他这村支书就得下课了。镇里书记会上一再强调,谁个走露半点风声,不但要撤职处分,还要吃上官司,要坐牢的!   
      坐牢不至于,吓唬人的一句话,大不了不做这个村官。但真要泄露了消息,可不是开玩笑的,大家一窝蜂搞违建,拆迁工作就很被动,那时候他就骑虎难下。
      现在的人削尖脑袋想搞钱,这天上掉下的馅饼你不让他想法多兜些,还不跟你拼老命去?就算是他亲爹亲娘,遇到拆迁的事,谁的话都不好使!没钱,你是他爹,有钱,你管他叫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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