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大爷的杂货铺
1.
前几天在网上看真人秀节目,“真人秀”这名字就蛮有意思,人得是“真人”,“秀”,也是必须的。
我个人向来比较反感节目中设计的一些煽情桥段,总感觉被人当傻子骗眼泪,给智商交学费,对于那些不自然又有点尴尬的狂笑与哭喊,素来不太买账。
但这一次,我还是中招了。
节目拍摄的地方在某雪山,嘉宾们被装进睡袋里吊在山顶,两人一组,抢答题目,答错三题者,将飞流直下,从雪山顶一直滑倒山底。
游戏当中的某一轮,沙溢折戟,即将面临惩罚,看得出来他真的有点害怕,其实这也不丢人,要知道,虽然惩罚手段看上去仅仅是乘坐一次“大自然的滑梯”,但这游戏我小时候玩过,如果坡度又陡又长,人在滑落到中后半段的时候真的会感到心脏顶到嗓子眼上。
连接在睡袋上的绳子即将被剪断,沙溢同志发出了来自心底的呐喊,扭动的身躯诠释着“我不要下去”的肢体语言,真实的恐惧让他抛却了偶像包袱与脸面。
这时出现个细节,好像是薛之谦吧,在他耳边说着一些鼓励的话,随口提起一句“给安吉做个榜样”,一秒钟,真的是一秒钟,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完全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即时感,安静、坚定、甚至是有点僵硬地滑落、滑落、直到狼狈地坠到山脚下,全程没发出丝毫的呼喊。
感谢节目组并没有在这个镜头上大做文章,没有让我看出里面有丝毫做戏与表演的破绽,那个由怂便强的瞬间,切换得是如此的真实、自然,完全是本能反应,而这份温暖的体验,不掺杂任何明星的光环;那份一往无前,也单纯地来自于一个“父亲的勇敢。”
人一旦找到了自己珍视的东西,就会变得特别坚强;
人一旦想到自己在乎的人呀,心里就是满满的勇气与力量。
2.
小的时候住在山上,家里养了许多耕地的牛。牛给人的印象都是忠诚、老实、任劳任怨,有时大人发火,一鞭子抽在它身上,它都不会反抗,顺从地窝在一边。
听大人们讲,在我刚学会走路的阶段,某个大雨天,我趁他们不注意,一个人溜溜达达地走进牛棚。
如果在平时,我是安全的,因为牛被驯化得几近怯懦,怎么挑衅它们的领地,它们也是敢怒不敢言;但那天我却面临着极大的风险,因为牛棚里有几头母牛正在“生产”(东北俗称下犊子)
在我消失了几分钟左右,牛棚里喧嚣震天,父亲猛然反应过来,发了一声喊,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夺门而出,冲向牛圈。
刚刚出生的小牛犊与栽进粪坑里我都相安无事,反倒是牛妈妈与人爸爸气的要命,一个持鞭,一个狂喘,谁也没有平时那般老实,面对着不知比自己是强是弱的神秘对手,决心誓死一战。
很多年以后,当大人们把这事当段子讲给我听的时候,我想象着那个画面,心里总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再孱弱的两个灵魂,当它们为孩子而战的时候,都会无限升级开挂,杀虫剂也能变成“给我儿子跪下”牌逍遥散,拖鞋底子与鸡毛掸子的组合,也能变成“要你命三千”。
3.
你能感受到的爱是什么模样?每个人也许都有各自的答案,我第一次能直接具体地感受到爱的存在的时候,我感受到的是勇敢。
读大学的时候,有位在社团认识的姑娘,就叫她小楠吧。
她平时脸皮很薄,也很要强,什么事都不喜欢求人帮忙,生怕碰壁或是欠了谁情面。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如果她遇上点什么困难,即便你主动应援她都不好意思接受的,但经过一件小事使我发现:感情真的会让人做出改变。
那天我穿过校区往书店走,路过学校的篮球场,发现那里在搞社团活动,好像是需要路人过去签名什么的。
离着老远就听见人群中央有女孩在来回呼喊张罗,扯着嗓子鼓动着大伙走向签名板,我再靠的近些,发现圆心处站着的人正是小楠,她的身影是熟悉的,但神情又让人感到陌生:
那个姑娘一改往日的内向与腼腆,为了多说服一个路人过去签名,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满脸堆笑,又大有一股“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巾帼英豪。
后来才知道,她是过去帮男朋友的忙,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当心里装进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迸发出令人大跌眼镜的能量。
4.
我曾有一位关系很好的发小,虽然是个男孩子,可打小就特别迷信怪力乱神的一套,连走夜路都发颤,胆子特别小。
他从来不敢一个人住,小时候去他们家玩,有时我们两个人一起住他们家的小屋,半夜里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被吓哭。
我经常笑他:你这将来是要出问题的,结婚之后也是你和老婆两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如果不能及时生个孩子作伴,估计你天天晚上都吓得睡不着。
后来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自打他和爱人住在一起后,就再没听他提起过晚上害怕的经历。
我摇头叹气对他说:到底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他笑笑:也奇了怪了,跟老婆睡在一起就从来没感到害怕过,很多时候她都比我先睡着,她睡着以后屋子里哪怕站个鬼我都不想跑,我恨不得早点见鬼,当着她的面展示一下我降妖除魔的技巧。
发小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女同学接受喜欢的人表白后,发的一条朋友圈:未来的路那么不确定,我这人又很悲观,肯定是不敢;但是一想到有你,我就敢。
5.
姥爷去年生病住院,接受完手术后被推进监护病房。
一家人围着他照顾,当时我和9岁出头的弟弟也在场。
弟弟从小就怕生,更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小子在学校时常被大孩子欺负,见到陌生的大人连话都不敢讲。
那天,我们逗他,说自己照顾不过来病人,请他帮忙,他学着我们平时的样子,拿起棉签,蘸好水,在姥爷干瘪的嘴唇上一点点涂抹。
我又对他说:那个心率检测仪上的数字需要报告给医生,但这里的医生脾气特差,我们谁都不敢过去跟他讲,但如果始终没人去的话,姥爷的病情就有加重的可能。
他认真地听着,点点头,生硬地学着动画片里主人公的台词:奥,原来是这样。
接着,他从凳子上爬下来,在地上转了几圈,看了眼检测仪上的心率数字,默默记下,又转了几圈,环顾四周,一点一点地走出病房,去往医生的方向。
我在他身后悄悄跟着,离着四五米远看他壮着胆子,不卑不亢地告诉着医生姥爷的心率是多少多少。
医生笑着说:真乖哈,知道了。
弟弟却没罢休,仍是揪住人家的衣角不放:这个数字正不正常?
医生答:正常。
“真的正常?你没骗我?你骗我你就完了。”
医生大笑:真的正常。
你真正在乎的人那里,藏着你无尽的勇气和力量,藏着你尚没被这世界开发出的果敢和坚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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