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谷

一条弯弯曲曲的无名小溪在静静流淌。这是万泉河的一条小支流,密密麻麻的热带丛林孕育了她。这条小溪在会山的下游大约4公里处。我们连队就坐落在小溪和万泉河的交汇处。

小溪不长,大约只有两三公里,水量也不大,汨汨流淌的溪水似乎几头水牛一低头就能吸干。尽管如此在溪谷的不同地方也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潭。连队的很多故事就围绕着这条小溪展开。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小溪的中下段,连队工人用推土机推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鱼塘。小的在上,大的在下,两个鱼塘像一个葫芦躺在连队身边。小鱼塘主要功能是蓄水,边上挖了两口井,一口用来饮用,一口用来洗澡洗衣服。洗澡的基本上是知青。我们职工子弟也喜欢凑热闹,在井边冲凉洗衣服。傍晚的河边和水井边是两个热闹的场所。大的鱼塘主要就是为了养鱼了。鱼塘边上建了一个厕所,厕所是男士专用。小孩子最喜欢去这里上厕。厕位离水面不到两米,一泡屎下去成群的鱼就会蜂拥而来,争抢夺食激起的水花有时会溅上来打湿你的屁股。鱼儿抢食的景象是最吸引孩子们的。有些女孩子也乘没人的时候偷偷的跑去如厕,目的就是看看鱼儿欢腾的样子。

鱼塘下边小溪陡然下切,形成一个深深的溪谷。

溪谷很窄,两岸的藤蔓已经缠绕在一起,遮天蔽日,密不透风。清晨,溪谷弥漫着浓浓的水雾,远远看去浓雾已经抹去了溪谷,你根本看不出这里原来有一条小溪。只有到了将近中午一片浓绿才露出真容呈现在你的面前。

溪谷不长,也就两三百米的样子,上边是鱼塘,下边是农田。农田靠近谷口处是我们家的菜地,一畦一畦绿油油的油芥菜、四季豆是父母精心打理的结果。尽管我们就住在谷边,却很少进入谷里,基本上都是在谷边活动。溪谷探幽是勇敢者的活动。从鱼塘边上是下不去的,太陡,两岸悬崖绝壁,而且荆棘太多,从它的下游农田沿小溪上行,慢慢的攀爬和趟着溪水才能游遍溪谷。

溪谷里,两岸陡峭的崖壁下堆满了枯枝败叶,各种藤条纵横交错,有些岩壁露出尖尖的凌角,必须小心翼翼的避开。一路进去谷底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水潭,有些较深,有些只是一洼浅水。水面漂浮着各种树叶,树叶上会卧着一些青蛙和一些不知名的虫儿,你一走进它们就会纷纷跳进水里,不知去向。而水里的各种小鱼和蝌蚪成群结队,在斑驳的阳光下看到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非常自在。各种蚊虫特别的多,进入谷里几乎没有不给蚊子咬得出现一个个大疙瘩的。更可怕的是这里似乎是蛇类的天堂,岩壁的每一个石缝好像都隐藏着一条蛇,不远处的横卧在地上的枯枝可能就是一条正在假寐的蛇,你头顶上纵横交错的藤条也许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你。每次进入谷里,我们都手持棍子,精神紧张,注意力高度集中,力求快速通过,不敢久留。

蛇似乎以溪谷为大本营,四处活动。

最大的是蟒蛇。这种蛇体型巨大,但上树非常灵活,不管是多大的树它都能爬上去。它长长的身躯缠绕着树干,就像一条粗大的绳子绕着树,以此为基点,沿着树干蛇身向上伸长,到了一定高度又缠绕树干,下面的蛇身升上去,这样一节一节上升,不一会就爬上了树的顶端。谷顶鱼塘边住着一户姓邓的人家,有一次打到了一条有九米多长的大蟒蛇,蛇皮晒干后挂在客厅上几乎围了墙壁一周。

最可怕的是眼镜王蛇。眼镜蛇我们俗称饭铲头。这种蛇有剧毒,受到惊吓时它直立起半个身躯,颈部的肋骨向外膨起像极了一个饭铲。我们都非常害怕这种蛇。有一天晚上我家里进了一条眼镜王蛇,它就立在墙角瞪着父亲,父亲手上什么也没有,站在那里没动也瞪着它。这样,在昏暗的煤油灯的灯光照射下,两对眼睛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过了一会眼镜蛇慢慢的缩回身子掉头走了。父亲赶快走出去找到一根棍子四处寻找它,却再也不见它的影子。由于这个缘故,一晚上我都没睡好觉。

连队给蛇咬到的人也不少。说来奇怪,蛇活动多的地方肯定有一个蛇医。我们连队就有一个专门医治蛇咬伤的神医。蛇医姓钟,我们大家都叫他老钟叔。老钟叔是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个子不高,头发花白,他在连队好像是放牛的,经常看到他赶着牛在胶林行走,但大家对他都很客气,他的脾气也很好,连队里给蛇咬到的第一时间都要找他,也不知他上山採了什么药,捣在一起绿糊糊的,散发着一些难闻的气味,裹在伤口上,一两天后,伤者就没事了。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我们这一带出了名,方圆几十里只要有给蛇咬伤的都会来找他。

榕蛇是最常见的。这种蛇动作敏捷,有时在小路上行走会突然间惊到它,这时它会一弹而起,在你的面前画出一道灰褐色的弧线,消失在草丛中,而这时的你会吓得呆若木鸡。有时它也会爬进你家,也不知是否偷吃鸡蛋,在我家鸡窝附近就发现过几次。有一次更可怕,它居然掉进了我的蚊帐顶,由于蚊帐是四角吊立的,它一掉进去蚊帐立刻凹下去像一个网兜,急切间它爬不上来,我立刻跑出去找到一根棍子打死了它,后来还用它煲汤了。

连队的孩子对付蛇似乎也很有一套。他们知道哪种蛇是成对出现的,只要打了其中一条,不久肯定会有另外一条出现。他们守蛇待蛇,非要打到另外一条蛇为止。特别是草花蛇,有时一打一大串。

蛇谷陪伴着我们长大,长大后我们却离开了它。时间过去了几十年,有时看到蛇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蛇谷,也不知现在的蛇谷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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