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假自我,是孩子的自我围绕着养育着的感觉转,而真自我,是养育者在围绕着孩子的感觉转,于是孩子一开始的自我就围绕着自己的感觉转。
如果一个孩子被真正宠大,被鼓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这样的养育下,他不仅有真我,而且身心合一,也才会有像读心术一般的能力。
躯体化
几年前,韩国论坛上一篇标题为《只有韩国人才患的疾病》的文章,在国内引起了热议。文章讲的是美国精神医学学会发布的第四版《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将“火病”列为韩国人独有的一种文化依存综合症。
文化依存综合症的意思是,只有在特定文化下,某些精神或身体障碍才会被视为疾病。这话说得有点绕,武老师的理解是只有在这种文化下,这这种病才这么普遍,而且很有意义。
既然是精神疾病的诊断手册,那么“火病”就是一种精神疾病,患者的表现是不断出现头疼、胸闷、失眠、焦虑等身体症状,但去医院做生理检查,又查不出生理原因。
这实际上是患者心中有太多的怒火,无法表达,援引这部手册的描述“患者主要是50岁左右的韩国女性。由于她们在家中没有话语权,忌惮丈夫在家中的权威,过于抑制自己的感情,才患上这种疾病。”
韩国特别讲究家族权力序位,家庭中的掌权者攻击时肆无忌惮,而弱势者更容易忍耐,他们的文化也强化了这一点。
患有“火病”的女性,多是长时间反复被丈夫殴打、被婆家虐待,丈夫常有外遇、酗酒、赌博等恶习,不仅如此,她们还认为这是她们的“宿命”。
在精神分析看来,这就是使用了合理化的心理防御机制,而“火病”的患者,多是指用这种心理防御机制十年以上的女性。
简单解释就是,她们不断被丈夫和婆家虐待,心中有很多怒火。可她们不能表达这份情绪,结果这份情绪就转而通过头疼、胸闷、失眠、焦虑这些身体症状去表达。
前文介绍过,情绪不能表达,转而通过身体来表达,这叫躯体化。对躯体化最简单的解释是,我不能对你直接说“不”,可我还是想表达,那干脆就用躯体来出问题来表达。
这样传递给你的意思就是:不是我的自我想对你说“不”,是我的身体不行了,所以,躯体化总意味着对身体的攻击,身体因此会变弱。
学会用语言表达攻击性
在武老师在广州讨论躯体化时,咨询师乐子老师分享他的故事。
他发现,正在读小学的儿子很难对妈妈说“不”,于是鼓励儿子这么做,可儿子说做不到。于是他共情儿子的感受,说出了儿子的担心疑虑,然后儿子就可以对妈妈说“不”了。
有趣的是,以前小家伙的体育课多是D,后来逐渐变成了A,短跑和长跑变成了年级第1名。
这个故事引起了另一位咨询师黄玉龄老师的感慨,她说有一次上幼儿园的小女儿说: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妖魔鬼怪,童话都是骗人的,难道孩子真会相信,是狼出现在家里了吗?
说完这个,小家伙不说话了。她的弦外之意是,显然你们做爸妈的,有时候就是狼啊!当父母等大人控制孩子,入侵孩子的边界时,都是在攻击孩子,就是狼。
这种事情很难避免,但重要的是,父母要给孩子说“不”的权利和空间。并且父母要看到,自己有时候对孩子,充满了敌意和攻击。
这时候,要承认这是敌意和攻击,而不要把它们美化成“我对你的一切都是爱”。
在前文讨论过哮喘和鼻炎。以武老师的理解,这都有着深刻的隐喻。它们的意思是空气中有着“毒气”,可我还是不得不它他们吸进来,我的内在也有了浓浓的毒气,可我不得不把它们呼出去。
所谓“毒气”,就是父母或环境对孩子的敌意,以及孩子对父母的敌意。如果父母教会孩子,在意识层面去接受和表达这些敌意,那它们就会变成可以忍受的心理内容;
如果父母太自恋,不能接受自己对孩子的敌意,也不能接受孩子对自己的有敌意,那么它们就会变成不能在意识层面表达的心理内容,而用躯体化的方式来表达。
对此,黄玉龄老师的做法是,她对两个女儿说:妈妈有时候也是有坏脾气的,这时候妈妈就会释放出内心的小怪兽来,你们要知道,妈妈有时候真的会这样,妈妈需要这样,但这不是你们错了。
结果,当她对两个女孩表达愤怒时,两个女孩就可以坦然地说:看,妈妈,你的小怪兽又出来了。
有时候,孩子也受不了妈妈的愤怒,对妈妈说:你不可以这样。而她说: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只有你们可以,妈妈也是人,妈妈也会生气。
这样的表达和沟通虽然不完美,但真实、生动。孩子们会因此,学会了用语言表达攻击性,而不是攻击对方或自己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做主
想要远离躯体化,需要谨记一个原则:我的事情,我说了算;我的身体,我做主。
要想不在别人身上制造躯体化,就要遵守相应的一个原则:你的事情,你说了算;你的身体,你做主。
这一点,我们是很缺乏的。例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样的话,它容易带来这样的意思:你不能处置你的身体。
像青春期的孩子,特别想干点纹身、整容,乃至抽烟喝酒等事情时,都是在表达一个信息:这是我的身体,我想自己说了算。
每个人都想自己的身体自己说了算,这是一种遏制不了的根本冲动。但如果觉得这样做是坏的,那就会用坏的方式去表达,如果觉得这样做是好的,那就会用好的方式去表达。
所以我们不如鼓励孩子和自己,谁的事谁说了算,谁的身体谁做主。最后武老师又分享了一个故事。
一次在他的课上,一个学员讲到了他的梦,希望武老师可以帮他解。
武老师专注地听着梦时,突然产生幻觉,觉得他的头、手和身体的动作,像是被拆解成了无数个不连续的小动作,让他觉得有点诡异。
武老师把他的感觉反馈给了对方,他立即想到了变色龙,此前也曾经有朋友给他做过类似的反馈,说他的动作有点像变色龙。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的妈妈对他的控制非常严格,要求他务必听话,他认为妈妈不容易,应该听妈妈的的话。
可是,他内心深处当然想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他的这个劲,和妈妈传来的控制的劲儿都很大,结果做任何动作时,都有两股相反的力量在作用,就变成了他如同变色龙一般的动作。
有一次,他的妻子对他说,老公你发现没,我们好像住在一个岛上。我们小区附近应有尽有,学校、超市、医院、公园等可以满足我们一切需求,周围就是各种路,把我们小区和其他世界切割开了,结果就是我们很少离开这个岛。
妻子的这个发现,让他恍然大悟,他的理解是:妈妈的安全感太低了,所以无意识地选择这样一个岛居住着,妈妈对岛以外的世界充满警惕,觉得控制不了外部世界,不信任外部世界,并且去外部世界时,会有深深的无力感,于是转而控制自己的家,特别是儿子,因此不能允许儿子说“不”,结果他出现了一系列的躯体化症状。
他的故事让武老师非常感慨,由此想到:我们搞不定外部世界时,就会去搞别人,但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我们都忘记了,不应该允许别人来控制自己的身体。当明白了这一点后,我们就不会允许自己来搞自己的身体。
总结
1.情绪不能表达,转而通过身体来表达,叫做躯体化。最简单的理解是:我不能对你直接说“不”,可我还是想表达,那干脆就用躯体出问题来表达。
2.父母或其他大人有时会攻击孩子,这很难避免,但父母要给孩子说“不”的权利和空间,并且要看到和承认自己有时对孩子充满了敌意和攻击,不要美化成“我对你一切都是爱”。
3.每个人都想,我的身体我说了算,我们要鼓励孩子和自己,谁的事谁说了算,谁的身体谁做主。
4.我们搞不定世界时,就会去搞别人,但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我们都忘记了,不应该允许别人来控制自己的身体。当明白了这一点后,我们也就不会允许自己来搞自己的身体。
思考
我在想我为什么会头疼呢?感受到了外部世界的敌意,或者外部世界不能满足自己的自恋,当这种想法我无法表达出来,或者表达出来被忽视、拒绝时,就会用身体、用头疼来表达。可能我需要一个拥抱。
情绪是一种能量,它是守恒的,不能消失,只能转化。学习温和而坚定地说“不”,这真的是一个长期任务,需要不断地践行和完善。
我想起曾经在小说里看到过,老年人耳朵会聋,但他会听到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可能的原因就是,爱人比较强势,经常被数落,而这种情绪不容易表达,或表达了被拒绝、忽略,然后就变成了躯体化。
避免躯体化的方式,其实就是让情绪层面的东西在情绪层面表达。愿你有一个自己说了算的人生,愿你有一个被爱照亮的生命。
谢谢你的欣赏,观点来自《武志红的心理学课》。对于本文内容你有其他观点吗?欢迎留言和我一起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