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去年走的,乳腺癌带走了她,年仅31岁。
泉港有两个陵园,太白峰是最大的一个,她就葬在那里面。去年刚葬的那个时候还是孤零零的几块墓碑,墓旁有个跟她同样年纪的女孩,如今密集了许多,人易逝,时光难回。
新扩的园区略显杂乱,残余的墓碑石块凌立各处,地皮的珍贵,连墓碑两旁的短松都省去了。相比久远些的园区,更加荒芜,我看着,心中满是愧意与不值。
放下手中的盆花,摆上水果,碑前略显拥挤,点了三根香,拜了三拜。
愿天堂没有病痛。
我得为你种些活菊,好为你带去些绿意。家里的小朵白菊煞是好看,你若活着,亦会欢喜。
时光可以轻易翻过,记忆却仍还在,历历在目。
老姐犯病的前兆是乳房有小疙瘩硬块,揉压会疼,她也有意识到问题,去了仁爱医院检查,一家民营医院,检查说是乳腺增生,吃了三个月的药却不见好转。
由于和姐夫的关系出现裂痕(疑是出轨),她没有向姐夫述说自己的疼痛,默默地承受着,姐夫家其他人也是各忙各的,跟母亲提起时,也是轻描淡写地翻过,母亲只道她去看了就好。
有一天,难得坐一起闲聊,老姐向我提起肿块的事,我感觉到了不安,带着她立马回了婆家,拿证件准备去趟市里医院检查。姐夫也在,说他载老姐过去,我数落了下他,疼这么久不懂关心,也不重视,老婆就不这么不值钱?
人不喜欢被教育,姐夫气冲冲地回了我:今天就带她去。
结果是三阴性乳腺癌,乳腺癌中治疗最棘手的一种,死亡率极高。
庆幸的是,没有扩散,不幸的是肿块较大,没法立马手术,然后就是遥遥无期的检查、化疗,消息时好时坏,一会儿有效果,一会儿又要换方案,姐夫也是不时地安慰我们。
有效果,这三个字在我们心底是多么地有份量,它可以扫去所有人的阴霾。
怕老姐有心里负担,我们没有直接告诉她得癌了,不过想来她心里应该是明白的,毕竟身旁那么多人得癌的境遇。
以前总觉得他人得癌就得了,反正离自己很远,不曾想自己的至亲也会得。
查了很多资料,我也懂得,癌症这东西,就是在不停地试药,试对了皆大欢喜,试错了就是耽误生命。
时值疫情好转期间,住院也只允许姐夫在那,其余人不让进入。尚好,化疗过后,老姐状态还好,住院三五天就能回来,与往常一样来家里唠嗑。
然而,治疗了大半年,来来回回大大小小化疗了八次,老姐的状态也不如最初。
从满身的活波,到脱发,到虚胖,到佝偻着身躯掺扶着腰!我心里一阵酸痛,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术啊?!
期间,我借着自己要去检查胃病,去医院陪老姐检查了次,她告诉我穿刺很疼,她怕,眼泪差点没控制住,该死的病痛!也找医生询问了下具体情况,医生拿着报告不停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个三阴性越是年轻发展越快,你姐发现的时候情况就非常不乐观,某某指标很高,现在动手术也没有意义,我听不懂,直接问他接下来怎么治能不能治好。
医生直接回我,最多再活半年。
他借忙其他事走了,说安排其他人给我述说下。我等不来,也听不下去,眼泪控不住的下来。我不辞而别,开车离开了医院,路上拨了老弟的电话,不停地哽咽,去他妈的癌症!
老姐还是等来了病危通知,比预估的时间来得还要快!西医无择,让姐夫直接回来,老姐卧榻了一个礼拜,呻吟着,吐着大气,齿间带着些血丝,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每每陪着她,都禁不住拉着她的手轻声落泪,摩挲着她的手脚,怕就此冷去。
她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小孩,一个刚读幼儿园,上天你怎忍心收她而去,她纯朴善良,你又怎忍心!
上天是无情的,他没有听见我的祷告。再等等!那时,刚出世的儿子也能喊她一声姑姑。
父亲趁着酒意,在葬礼上对着老姐婆家痛诉,如果不是老姐自由恋爱,他断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不会遇上这样一个女婿,还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这是心情抑郁而死的啊!
更常见母亲夜里、床前、锅前,泪光糊眼,亦从她嘴里,我也知道了,父亲每每寂寥时呆坐桌前,轻易落泪。
原来眼泪很多也很容易掉落,原来最难过的还是他们。为人父母,见不得白发送了黑发!
愿天堂没有病痛,愿你碑前花开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