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过最害怕的房子

那年我18岁,花一样的年龄。转眼又是一个夏,和往常一样,每个假期我都要穿梭在城市的某一个角落,解决我的衣食住行。而这个夏季给我的花季增添了许多不一样的色彩,是我人生的一次劫难。

每个假期放假之前,我都要提前找好打工的去处。这个假期在同学的推荐下,我去了一家餐馆打工。餐馆不大,主要经营川菜,老板是我们家乡人,自然多了几份亲切和踏实。以前也在餐馆干过,老板嫌我年龄小,害怕被劳动局查出使用童工。就把我安排在后堂打杂,刷盘子洗碗,摘菜打扫卫生,无所不干。有之前的经验,我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老板看我老练,就把我放到了大堂,招待客人、端茶、倒水、点餐结账什么的。这无疑是对我最大的垂怜了,比起刷盘子洗碗、洗扒那些鸡鸭鱼肉要轻松百倍。在心里暗喜到“这就是资本”,经验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餐馆除过我和老板娘,还有两个服务员,叫小青和小梅,她俩也是从老家过来的,已经干了有两年之久,其中小梅是老板的亲戚。

有一句话说:“人的心脏有两半,一半住着快乐,一半住着痛苦。”如果快乐打扰了旁边的痛苦,随之将来的是痛苦。

老板为了解决我们住宿的问题,就在离餐馆不远的医院里给我们租了一间平房,当我们的宿舍。之前小青和小梅都是在店里住,晚上等客人走了之后,把椅子拼起来当床睡。有时候睡到半夜,两边椅子分家,“砰”的一声,人连被子滚落到地上,常常被摔得鼻青脸肿的。这是后来她们说的,笑得我腰都直不起来。

多了我一个人,店里也没太多的椅子拼床了,就索性在外面给我们找了一间宿舍。小青和小梅高兴坏了,说:“终于摆脱午夜惊魂的悲剧了。而她们不知道真正的惊魂悲剧还在后面。

租住的房子在医院最后面的一排平房,平房老旧简陋,四周空荡荡的,好久没人住的样子。年轻的我们也没想那么多,想着只要不拼床睡,就已经很舒服了。我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子,搭置了三张床,铺上了被褥。可能是很久没人居住的缘故,房子四周的墙皮全部脱落,一块一块往下掉。屋子一股发了霉的味道,直呛鼻。窗户上几块玻璃好像有被人砸过的痕迹,掉落了好多碎片。我们找来一块餐布,崩了一根铁丝,当成了窗帘。地面上高低不平的砖瓦,到处污迹斑斑,显然很久没人居住了。

通过我们三人的一番辛苦,杂乱不堪的房子变得整洁有序。我们三人同时感叹:”终于有自己的小窝了“,再不用害怕晚上被掉下床,衣服洗了没地方晾晒。看着她们俩的一点奢侈愿望,不由的心里一整酸苦。

再平凡的人,都有一颗柔软的内心,需要被关爱。

餐厅每晚下班最早十一点,有时候会到一两点。刚开始的几夜,我们三人还高高兴兴有说有笑,没感觉到害怕。一天夜里,不知被什么惊醒,听到外面来来往往推着手术车的声音,不时还夹杂着哭声。我们三个同时惊醒,但也没觉得什么,很快又睡着了。连着后面的几夜,每天都有这样的声音,我们害怕了。各自蜷缩在被窝里,惊吓和恐惧让我们久久不能入睡,连吓带捂的一身汗,都不敢把头伸出来。有时我们三个人会卷缩在一个被窝里,身上好像被水洗了一样,即使这样也不敢伸出头脚。

后来听医院门房的一个保安说:”我们住的地方离医院的太平间不远,所有死了的人都要从我们门口经过。犹如噩梦一般,直接和死人住一块了。

至今回想,汗毛都嗖嗖的竖起来,鸡皮疙瘩起一身。我们仨该怎么办?给老板诉说,只能换来一句“那有什么可害怕的",老板只想怎么能给他带来效益,根本不会站在人性的一面去思考,给员工怎样的福利。即使被累死,你也是拿着人家的钱累死的。受伤害的永远是打工者。

后来,我们就请求医院的保安大哥,帮忙把我们送进出租屋。医院的夜,没有一点光明,显得格外冷森,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幸好保安大哥拿着手电筒,照在我们的前方,我们的眼睛不敢游离亮光半步。深怕看见什么。跟保安大哥慢慢熟悉之后,我们经常会聊天到半夜,也会买来啤酒小吃,通宵玩牌。即使累到死,也不希望被半夜幽灵般的声音吓死。

更让我们不解的是,我们晾晒的衣服会莫名其妙不见,我们三人的衣服常常被丢。那鬼哭狼嚎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怎么会丢了呢?再说我们穿的都是廉价的衣服,谁会看上。更可笑的是,丢的都是内衣。现在我想一定是有变态狂。

从那以后,只要保安大哥轮值班,不管多晚他都会等着把我们送进去,他才回来。如果他不值班的时候,我们仨就卷缩在店里,靠在椅子上将就一晚,幸好是夏天,也不害怕冻坏。

保安大哥看我们的门锁不结实,又买来锁子加固了一层,我们的心稍稍踏实了一点。渐渐的我们也习惯了半夜幽灵般的声音,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试着去接受。

眼看假期快要结束了,这是我最期望的,我本来天性胆小,每天都被吓个半死。害怕夜晚的来临,害怕恐惧中的孤独无助。

我想象着我走了,她俩怎么办?这天夜里恐惧再次袭来,半夜三更突然有人敲门,声音或深或浅。我们仨卷缩在一起,不敢出声,小梅和小青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手心里的汗快能捏出水来。敲门声持续了半小时后突然停止了,我们屏住呼吸,连呼吸都变得害怕。心跳极速加快,知道我们还活着,以为今夜会被吓死。

第二天,我就走了。这一段打工经历真让我成长了不少,人生总有一些你不得不去承受的东西。

人们把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比作花季,在人们羡慕的眼光里成长,而我的未来都在一切无法预料的风风雨雨里摸索着......

回首我所走过的路,觉得时光真是匆匆太匆匆;才了解人生并不是只有阳光和雨露,它还有风雨和雪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

“后来听说小梅和小青,在我走后也离开了那家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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