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夜,打完牌输得精光的两夫妻回到家时,看到儿子从于希垚房里出来,面色潮红,神色慌张。
“她,她,她,生病了。”
郑女士进到房间,看见裸体躺在床上的女儿,她明白了发生的一切。但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全当作没有看见。唯一干的一件人事是,帮她穿上了衣服。任由一个生病的人自生自灭。郑女士此刻内心是什么样的呢?解气,因为当于希垚的爸爸也是这么对她的,现在报应落在自己女儿身上了。
这一晚,于希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她看到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通体透亮,掌心一颗豆大的红痣牵引着全身的血脉,清晰可见的红色血液随着幼小的心脏微弱的跳动着。
当接触人间的第一滴水时,身体与寻常孩童般无异,左肩慢慢显出鹿头图案。
接生的姑姑许是洛璃夫人陪嫁丫头的原因,在手忙脚乱中并没有在意,反是旁边伺候的丫头真真切切的记着,准备出去了大传特传。
一时间,钟家诞下异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镇。加上出生时晴空惊现彩虹,人们更是坚定的认为,这是不详的征兆。
几百年来这个小镇都受到妖怪侵扰,人们尝试了各种方式对付,但只能是缓兵之计,仍然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近年来,镇上更是不安宁,妖怪闹得厉害,死伤无数。白天出门劳作也要三五成群,上山砍柴更是要上百号人一齐出动,晚上必须掌灯,鸣笛。
三天前,一个卜卦看天相的师傅路过此镇,在众人的哀求下便为小镇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东南方向为众生(指小镇人)祸患向,六日内必有祸乱一方的魔物降世。
“这么说来,这不就是钟家的大夫人的腹中胎吗?”
“东南方向,又怀有身孕的除了钟家的大夫人,还能有谁”
“求仙人告诉我们破解的方法
“我们现在就带人去扼杀了这祸患”
“可是钟家的人不是一直在保护咱们吗,我们这么做会不会……”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不乏悲愤的讨伐者,他们只晓得钟家会带来厄运,没有感激过钟家几百年来的护卫,即使一些还有点良心的人,对于讨伐行动也无动于衷。
“大家不必惊慌,这孩童还不足以构成威胁。但他十六岁时辰那日如若还在此地,必定弑父杀母,血洗佑安镇。”
现如今种种迹象表明,这就是魔童降世了,如若不尽早铲除,必有后患。
钟黎赋对于卦象之事并未在意,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膝下无子,求子心切的他,也是尽力挡住了人们剖肚杀子的冲动。可孩子的异样,让他心有余悸。想到会有一天死在他手里便也打算遂了众人的愿杀了他以抚民心。
无论钟夫人如何苦苦哀求,众人毫不动色,一副不杀了孩子誓死不归的模样。
“他只是个孩子,他有什么错,他甚至还没有喝过一口奶”钟夫人声嘶力竭的叫着。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
“求求你们啦,我愿意带着他离开,永远不回来”
众人心意已决,都恶狠狠的看着这个弱小的生命,要亲眼看着他被烧死。
钟夫人甩开搀扶着的下人,爬到钟黎赋身边,哀求他救救自己的孩子。可黎狸赋却一脚踢开了她,似乎她也成了罪人。产子后本就虚弱,加之钟黎赋这一脚,她晕死了过去。
当她再一次醒来,她被丢弃在了一个潮湿阴暗的山洞里。旁边的是她刚出生的孩子,他没有死,女人激动的扑过去,拍打掉正在啃食孩子手臂的虫蚁,紧紧将孩子拥入怀中眼泪止不住的淌着。
孩子左手手掌已被虫蚁剔成白骨,可手中的痣却连着经脉任然跳动着,不见血肉模糊之像,除红痣变黑痣外,孩子身体并无异样。
感受到母亲温度的孩子突然哭啼起来,女人赶紧将乳液送入孩子口中。看着活生生的孩子,女人再一次落泪了。为孩子也为自己。
为母则刚,为了孩子他要好好的活着。
清晨舔食了地上的积水,塞了几口洞口的野草,便带着孩子踏上了求生之路。即使她怕极了山里的妖怪。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梁洛离带着孩子走出丛林,来到了一片荒野,浅草不及脚,走一步都能抖起地上的土。
突然窜出一个人形怪物,似人非人,也不像纯粹的妖怪。人形狼首,高大猛壮。见人就挥动利爪,洛璃带着孩子猝不及防的受到袭击,见利爪挥来,躲避不急,便划伤了脸,脸上深深的抓痕里流出鲜血,滴落在孩子身上,哇哇哭了起来。
怪物又飞奔过来荡起层层黄沙,并未有半分预判的冲向人,双目通红,凶狠无比。看样子这家伙是修炼走火入魔了。听到孩子的哭声意识逐渐恢复意识它开始疯狂的东碰西撞,无意的撞击中耳朵里落出一个小人,瘦瘦小小的,嘴巴不停的说。显然这就是他走火入魔的原因。
这只怪物在撞击中晕倒,庞大的身躯倒下的顷刻间,黄沙飞起,巨大的沙浪将洛璃及孩子弹了好远。
当黄沙慢慢消散,这怪物竟然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褪去了庞大的躯体,原来如此可爱。
耳中弹出的小人似乎还想跳进少年的耳朵,被洛璃一把抓住,撕下一块身上的布将他捆住。摇了摇少年,不见他醒来,若此刻离开,晚上肯定会有危险。可这地方也不见人烟,该怎么办呢。
看着若有所思的洛璃,小人用头示意了方向说:“他家就在那边啦”
“看着也不像有房屋的样子,你想骗我”
小人很不屑的说:“过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真是个蠢女人”
洛璃想了想,眼下这个情形,也只能试一试了。
洛璃背上背着少年,怀里绑着孩子,手里牵着小人,朝两堆石头的方向走去。这情形蛮滑稽的,小人被拖拽着在身后跟着,女人艰难的移步,像极了牵着宠物的千年老王八。
两堆石头,对称的立在路的两旁,前面仍是茫茫浅草地。女人气愤的质问小人。
“这两座破石堆就是他的家,果然在骗我,看我一会儿不把你烤了”
“你再走两步试试”
女人瘫坐在地,不肯挪动半步。这时小人越过两座石堆间的线,消失了。女人赶忙拉动手中的线,将小人拽了回来。
“我真的没有骗你”
女人也试着穿过了线,发现另一边果然变了一个世界。这边的世界花香四溢,整个世界都是粉红色的,而另一边却是一片荒原。
“穿过这些花海,绕过那些村庄,上行就可以到他家了”
想到佑安镇也是有许多美丽的桃花的,洛璃不经有些伤感了起来。
成片成片的花,粉的,白的,夹杂着晶莹的雨露,随风扑面而来的感觉是那么的舒服,柔和。
走过最后一棵桃树,便现房舍。一阶一阶的散落延伸至山上。房屋虽多却空无一人。绕过到最后一座房子的屋后,横斜的屋后小路直达崖边。
走到屋后,突然狂风暴雨袭来,不,是狂风花雨袭来。屋后那棵梨花树摇曳着身姿,散落的花瓣铺满了整条路。
站在崖边,只见对面的山是赤裸,瘦瘠的黑色山崖,不似这岸,花花的世界。两崖之间略前方有一块突起的斜地,上面有一棵巨大的树,树上开满了粉色的花朵,树下被花瓣铺满也呈现出粉红的一片。
而我们要通过这崖边不足半米宽的小路也太难了。
当洛璃背起少年踏上崖边小路时,那边的书开始晃动树身,花瓣随风袭来,每走一步都有掉下悬崖的危险,花瓣迷眼,风让人无法稳步。
洛璃不敢移动半步,紧紧倚靠着崖边站着。这时少年睁开了双眼,未经半分思考,一张桃符过去,操控树的小妖就落了地。霎时间风花骤停。
少年下来,不好意思的为洛璃引路。过了崖,便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这草坪看着就很软的样子,不似之前的草地,这里连风都是青草的香气。再往前,穿过竹林,便到了少年的家。见面前十米的地方石碑上着“竹缘”。
“作为回报,我就收留你们吧”没有一句废话,少年早已看出女人的窘境。
“至于你,我得好好想个办法收拾一下才行”少年指着小人威胁道。小人只得委屈巴巴的望着他,任由他生气。
“这里没有其他的人,你随意就好”少年似乎有些害羞。
“这是你的孩子吧,有名字了吗?”
“才出生,还没来得及取”洛璃若有所思的说。哪里是没有取,只是不想回忆起曾经的种种。
“我是阿叶麟”
“洛璃”
“那小家伙就叫元乐吧,我以前有个弟弟叫元乐,后来我失去了他。这一次,我会好好护着他的。”
“好像也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