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下肚,入了高兴人的肠,可是让人越发红光满面,入了断肠人的胃,可是翻江倒海。
只见这厢三刀和老莫你来我去,推杯问盏,桌上已空了六个酒壶,二人也有些迷蒙,三刀大着舌头说没醉,还要拉着老莫再来,可是那边老莫已经不愿招架,拒绝道,“我这可是差不多了,厨子你赶路赶了一天,也是累了吧?我这就给你安排房间睡下吧?”
“我不累!这点路算啥?当年我可是行伍一把好手!嗯,再来!”三刀不肯理会老莫的劝解。
“呃,你不累,我可是累了啊,这数天未归……”
“嗯,嗯,你数天未归,怕不是累了吧?”三刀说着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透着些许了然,些许醉态。
“你,你这厨子,莫说醉话了,我这就给你收拾厢房去。”老莫说罢,竟然走了。
“你,你也走了,都走了……”三刀眼眶泛红,开始自斟自饮。
“呃,三刀大厨,你还是别喝了吧,小饮即可小饮即可,天也不早了,等老莫收拾好房间,还是早点休息好。”看三刀还要痛饮一番,我也急忙劝解。
“你个小屁孩,一边去。”三刀拂袖赶苍蝇一般。
“呃,我——”我想再要劝下去,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风花雪月,呵呵呵,什么东西……”三刀口里呢喃着什么,人越发醉得厉害。我只能对着一桌残羹不知所措。
“哎呀,让你们久等了。”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老莫再次出现,手里还提着两条毛巾和一些物事。
“厨子?厨子?哎,这位新朋友,咱们一起把厨子送回房里吧。”老莫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三刀,对着我说。
“嗯,嗯,好。”我赶忙答应。
“不,不睡,再来,再来一壶。”三刀还不肯停歇。
幸好老莫力大,不然三刀那不肯配合的劲头,我可没有办法。待三刀歇下,老莫先走了,我正要走,衣袖又被三刀揪住。
“再喝,再喝——嗝——”三刀又开始闹腾。
“呃,老莫已经走了,我这也就要去休息了,你下次再找老莫吧。”我扯了扯我的衣服。可是三刀力道攥得紧,不肯松手。我一使力,那三刀竟然落下泪来。
“嗝——你,你听我讲——我,我还——”三刀仿佛想起什么伤心的事,竟然呜呜哭出了声。
“哦,你躺好,我听就是了。”我便坐在离床不远的矮凳上。
仿佛过了几个时辰,山间夜凉,我感到一阵发冷,刚要走,三刀又一个酒嗝上来,竟然仰面吐了出来,只可惜我坐在三刀对面的地方,喷地我前襟全是腌臜,而这厮自己身上,却半滴未沾。
又冷又臭。
夜已深,我不敢去打扰老莫夫妇,只得自己到院中打了井水洗洗,唉,今日真是让人疲劳。
待我换洗一番,天边微微发白,眼看天竟然要亮了,一夜未眠,两眼酸涩的厉害,揉揉眼睛,向老莫给我安排的屋子走去。
老莫给我安排的屋子偏东,而井在院子西南,经过主房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主房窗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奇怪的声音。
“你,你,不累么,快,快下……”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嗯嗯,不。”这个明显是老莫厚重的短音。
站在主房不远处,正好可以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屋里有一顶芙蓉帐,芙蓉帐着轻纱,一只手臂掉出账外,里面隐约两个人影,鼓涌鼓涌动来动去……
天!这莫不是在……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偷看娘……”身后忽然想起一个脆甜的声音。
“呃,我没有……”这就很囧了。
“还说没有,我可以看到你走着突然停了的。”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童。
“这发出奇怪的声音,我就停下来了,不是偷看。”我解释道。
“嘁,偷看就偷看了呗。”小童嗤笑道,“嗯,我娘好看吗?”
“呃,说了没有偷看!根本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一只胳膊!”我气愤。
“哈哈,还说没有偷看,都看到了胳膊。”小童又笑道。
“呃,你……”我想说抱歉,不是故意的,也是没办法。
“我,我呀,我是正大光明的看,我娘可好看了。”小童毫不羞涩,好像看过很多次似的。
“你是谁?怎么在这。”忽然,我好像还不知道这小童是谁,怎么大清早出现在这里。
“我,我是无忧呀,你住在我家,还问我怎么在这,你这人好奇怪。”这个叫无忧的小童,莫不就是老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