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秋天,应该还是小学阶段,该买化肥了,父亲和二伯拉着架子车去县城了。
刚下过大雨没几天,路面还有一些泥泞,刚有些“路眼”。那个时候,各村没有铺上水泥路,下过雨后的路面,泥泞很深,等风干之后,不像含沙的土壤,很容易踩平,按老家的话说,就是“太钢了”。
有些路面车辙就很深。
我也跟着去了,坐在架子车上一块去了县城东边的大桥,那儿有供销社,专门卖化肥,农产品等。
排队的人很多,父亲带着我们先去县城里卖收音机,录音机的地方,买了一台收音机,不记得花了多少钱。
收音机是那种中不溜大的那种,可以装一号电池,还没有充电接头。父亲爱听品书,单田芳老师的《童林传》等、刘兰方老师的《杨家将》,常常都很入迷。
不记得中午吃的啥饭了,一大早去的,排队很久才买到一架车的几大包化肥,是我们两家的,所以买的多一些,架子车很重,我还坐在化肥堆上,父亲长把,二伯拉着架子车头部牵出的带子,一起拉着走。
天黑了,从村子最南边距离五六里的公路下来,走到没有任何石子铺路的纯乡村土路,车辙很深,一点都不好走。
只有漫天的星星,镶嵌在黑黑的天空大幕上,打开了收音机,有一个电台正在播放刘兰方老师的品书《杨家将》,慷慨激昂的声音在空旷的夜晚,传出很远……
没有多久,就实在走不动了,车子陷在了车辙里,没有办法,只能停住,父亲和二伯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咋办呢?
漆黑的夜里,一眼望不到边,远处村子里有依稀的灯光,隐隐约约的狗叫声传来。
距离到家还有好几里的路程,只能想办法找人帮忙。
父亲突然发现,我们的位置,距离大姑老姑家很近,抹黑走过一条小路就到了,幸好还带了手电筒,父亲让我和二伯呆在原地不动,他去找大姑父,老姑父来帮忙。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大姑父和老姑父都来了,他们人高马大,孔武有力,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
看到他们三人打着手电筒,在漆黑的夜晚,像从神话世界里走来,顿时不是那么着急了。
前面俩人拉,后面俩人推,我坐在架子车上的化肥堆上,小心地搂着收音机,大家踩着满脚满腿的泥泞,终于回到到家了,大概也是快夜里十点了吧……
不记得二位姑父当晚是否立即回家了,还是在我们家待了一晚,奶奶和母亲都在家里着急地等着,那时也没有电话,更不可能有手机,长大以后,很难理解那种音信全无的等待,是什么体验?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买化肥,几乎跟我们家一样,都要拉着架子车步行十几里路去县城,有的家还没有架子车,需要等别人买回来之后,才能去。
架子车,架车坨,打气筒,成了我们家的必备,父亲总是很爱惜,但从不小气,遇到有邻居们来借,也是毫不犹豫的。
无论是骑车还是拉架子车,父亲常跟我说:“有上坡,就会有下坡,有难走的路,也会有容易走的路!”
是啊,有坏日子,也会有好日子,凡事向好处看,人生一定会越来越有希望的,而希望对于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意义重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