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坐在医院的走廊里,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刚刚公交车里弥漫的肉饼味儿,那味道有点熟悉,她忽然感觉胃紧了一下,心里琢磨着是什么馅儿的。
她记得,那味道属于高中的晚上。下课铃声一响,大史就像兔子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拖着栀子冲向食堂。要是考八百米也有这冲劲儿,肯定不用次次发愁会不及格了。
物以稀为贵,卖馅饼的窗口新开没多久,每天又限量销售,大家尝鲜的劲头儿都还热乎着,所以这里总是人头攒动,蚂蚁想要插缝过还得担着被乱脚踩死的极大风险。相比之下,其他两个学校本家的窗口就冷清了许多。师傅拿着盛菜的长柄勺在窗口立着,一双眼睛盯着那成群结伴的学生从大门跑进来,然后冲向新开张的窗口。要是有学生朝这边走来,他们大老远的就招呼起来,生怕人家再掉头跑了似的。
栀子每次在抢饭的时候,其实是毫无用处的。她能做的就是被大史拉着手,使劲儿往那密不透风的人堆里扎。大史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栀子的手,孤身冲向前线。栀子也想往前冲来着,可人与人之间就像锅贴似的粘在一起,忽地就有女同学的胸贴到了栀子胳膊上,羞得栀子红了脸,再也不肯往前挤,急忙退了出来。然后就在旁边等着,看着眼前的人眼镜都快被挤掉了,但周身被人死死地卡住了,愣是抽不出手来扶一扶。栀子又往后退了几步,静静得看着人群。过一会儿,就看到大史拿着四个馅饼高举过头顶,像蚕蛹似的从人群中扭动出来。栀子便伸手接过两个来,“大史,要是没有你,我就饿死了!”栀子喜欢这样对大史撒娇,大史呢,大概也习惯了栀子总在应该野蛮的时候装清高。然后她们就坐在操场边上大快朵颐,每次狼吞虎咽完栀子都意犹未尽,嚷嚷着明天一定要吃三个,然后转头问大史,"天哪,我怎么越来越能吃了"!"没事没事,你瘦,多吃点吧!"大史每次都这样说。栀子便咧嘴笑了,牙缝里还挂着肉渣渣。"瘦"?栀子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自己足足150斤,毕业照上活脱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像,大史如何能说自己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