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真好,它漫过窗在客厅里悄悄移动,我被晒得暖暖的。窗外,小鸟的鸣叫如孩子面庞 的嫣然,又好似亲人给的信里的字在舞动。
今天是正月十六,在北方,这一天是叫亲的日子。出嫁的人,会打理好庭院,备好饭菜,静等娘家人来迎自己回娘家。来叫亲的一般是娘家哥哥或侄子,热热闹闹的推着车子来到家门口,亲切地叫妹子或姑姑。
我母亲哥哥多,到我家和我姨家叫亲的多是我大舅或他家的孩子。
我大舅最疼爱下面的妹妹,也最讲礼数。时常听母亲讲起“跑反”的事情,她和大姨年龄小,都是大舅担着她俩,两个橼子,一头担一个。可以说是她们的大哥为她姐俩撑起了一方晴空。出嫁时,姥爷已故去多年,又是大哥操持了她们的婚事,陪嫁自然是倾自己所能。长兄如父啊!
每一年正月十六,我大舅就会到我家,好一阵忙活,先是帮着母亲清理好六畜的圈,接着,就是帮母亲备好喂猪喂驴的草料。这些活,原本都应该是父亲帮着干,可是,父亲是教师,没有干过农活,又敬着大舅哥。自然,我大舅舍不得让他做粗活。忙活大半天后,母亲就会精心预备一桌饭菜,请大舅入席落座,喝我们家酒柜里最好的酒。大舅不贪酒,就是想喝点解解疲乏。吃完以后,就起身返程,母亲自然是离不开,不能一同前往。每一次,母亲都会送我大舅很远的路,才折回家。
后来,我大舅也年老体衰,不能来我家叫亲了,就派他的儿子来。最常来我家叫亲的是他的三儿子,三儿子的性格极像父亲。干活不惜力气,为姑姑家干活也是如此。那时候,我家姊妹多,很少能帮上妈妈,那农活大都是我这个舅表哥给帮忙。每年正月十六,三哥来到我家,问个好,把他老父亲的话传过后,就是问我母亲家里有啥要做的活,如果有,撸起袖子就干。吃过饭,等到三哥推着车要走的时候 ,父亲就把提前给我大舅预备的东西带上,东西都是父亲专门为我大舅买的,吃穿用,只要是父亲能想到的,就都给预备好,并让母亲随我三表哥一同去,并叮嘱母亲多住两天,家里的活,他自己照应着。
大舅故去后,母亲打电话给她的侄子说,以后你们忙你们的,不用年年来叫亲了。表哥们好似得了旨意一样,中间竟有好几年没有来。可能是因为各自也有儿有孙,忙着生计吧。再说,现在都兴电话叫亲了。去年正月十六,就像约好了一样,母亲那些散在天南海北的侄孙们突然都来到母亲家,说是来叫亲,其实是名副其实地探望了,着实让母亲高兴了一回。
以前,娘家人来叫亲,女同志脸上很有光彩,证明出嫁了,还有娘家人惦念和关怀。人情很暖心,并不是像一些人所说的那样冷,哈哈,嫁出去的闺女并不是泼出去的水啊。
我们姊妹几个出嫁后,很少见哥哥来叫亲,倒是侄子叫得多。我侄子一米八三的个子,心地纯善,打小,就和我们姊妹四个亲。我们逗他玩,给他讲故事,辅导他学习。他也懂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帮爷爷奶奶做事。每年正月十六,他最高兴,骑一辆车子在四个姑姑家穿梭,当然,也享受贵宾待遇,姑姑们会力所能及地实现他的一些愿望。
可是现在不能了,掐指算来,他已故去四年了。一段悲酸的往事,再一次让我为他的逝去而伤怀不已。为他念一段经文,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会好好的,遇见不良的人知道躲着,一生无忧吧。
叮铃铃,电话铃响起,哥哥打电话叫亲了,他亲切地说来吧,我们围着老父母聚一聚。心里陡生一种喜悦。
今天是正月十六,是北方叫亲的日子。想必,一些出了嫁的女人,正在家门口眺望娘家人吧。燕子正在春天的路上翩跹起舞,阳光正温和地照耀着眼前的大地。
阳光如衣,覆着我的身体。窗外,月季抽出的蕊,探着头好奇地看着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