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闲坐小院,脚下是青苔的地面,抬头是斑驳的墙砖,不禁陷入沉思,这样的老家,这样的乡村,我还能再回来几次。
外婆年迈,生活无法自理,神智也不太清醒。母亲早晨扶她起床时,外婆的第一个举动是去抓食物,可怜又可悲。外婆一生勤劳能干,抚养子女、侍弄庄稼,样样在行。小时候,外婆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就给我们这些小孩子留着。记得小学去外婆家,她总是给我五毛一块零花钱。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冰棍才一毛钱一根。眼前的外婆,面对我的呼唤,只是盯着我看,表情木然,也许已经辨认不出我了。“生于尘土,归于尘土”,也许庄子说的对。人生就是一个循环,现在的外婆,需求如婴儿一般,只要吃饭和保暖,其他都已消失。我常常在想,当有一天我年老不能自食其力,择一清净处,安静离去,保留最后的体面和尊严。但当那一天到来时,或许这个想法本身就会被自己遗忘了,该如何执行呢?这是个问题。
上午去看望舅妈。舅舅去世多年,表哥一家平时在城里居住,秋雨淅沥的小院分外冷清。她详细讲述前些日子被误诊的经历,带来了一场虚惊。然后讲孙女的学习,讲表姐的工作,展示乐观的生活。当我问她连日阴雨是否有事情时,我看到了落寞的神情。“别人家都铺了地板,街上也没人,就只是在家里坐坐,地头转转”舅妈回答。在我从小一贯的印象中,舅妈是一个过于精明不讨人喜欢的人。而眼前,只是一个独居的老人,如同一个三五岁无助的孩童。
下午听到有鞭炮声,原来是村里的一个老人去世了。这个老人,是我读小学时眼中的大人,也是一个能人,会焊接,会修理拖拉机。村里哪家的铁疙瘩坏了都去找他。邻居听到这个消息感叹道,本来还想找他修理机器的,没想到一场不起就去了,才六十多岁。
时光如此匆忙,从高中算起,每年沿着熟悉的村口小路回来已经十五年了,不知道还能再走多少次。不管有多么不舍,亲人都在逐渐老去,乡村都在越来越远,只希望时间能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