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养的最后一只猫,在她走后的第二年没了,听说是被过路的车撞了,所以没有人把它捡回去埋掉,就在马路上一天天消失,直到马路上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那里曾经有一只猫躺过。
农村老鼠容易在家里藏窝,一般家里都会养猫,目的性是很强烈的,但奶奶养猫十分尽心的,猫儿膘肥体壮、毛色健康漂亮。我的成长轨迹里,奶奶一直都养猫,但不是同一只。那些猫我都不记得,只奶奶养的最后一只猫记得很清楚。
我上大学的那个时间段里,不知道在哪家捉来的小猫咪,橘色的背白色的肚子,脚也是白的。那时候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但爷爷奶奶最喜欢的还是猪肉,一次买几斤吃够,然后隔两三天。他们不喜欢炒着吃,上了年纪喜欢吃点软烂好嚼的,一般就炖着吃或者绞碎成肉泥煮肉丸。不管炖肉还是煮肉丸,每一次煮好奶奶都先舀出一些晾凉一点,倒入猫碗之前还要杵烂或咬碎。爸妈和我都问过她:猫生肉都嚼得动,你还专门给它弄碎干什么?她一直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坚持那样做,每次让她先吃,给猫留一些吃完再喂,她也坚持从没改变。
后来,这猫越来越壮,胖嘟嘟的却十分灵敏。一次,看见它爬上一根只有女孩子手臂粗细的树,十米左右高的样子,一下冲上去逮住一只鸟儿,相当敏捷。后来也看见过几次逮住鸟儿的瞬间,但从未看见它抓过老鼠,不过因为有它家里也没有老鼠在我们的视线里出现,可见震慑力是有的。
那年正月十二,一个月的住院治疗,奶奶还是走了。正月十五的生日,我们都等着给她过完生日再出门的,终是没有等到。奶奶的后事处理完,就这只猫爸爸不知道怎么安排,隔了几天爸爸跟我说送给一个亲戚家,可邻居家听到了让我们不用送。猫咪原来就有时候蹭他家猫的食,他们说以后一起喂就好了,也吃不了多少,吃饭问题就解决了。爸爸又专门给猫咪铺了一个窝,抱着猫咪认窝对它说:以后你就在这儿休息,我们都出门去了,家里没人你要守着家。不知道它听没听懂,这个窝是让它认准了。猫咪原来没有自己的窝,它不行动时喜欢蜷缩在奶奶的床上,我注意到有些晚上它睡在奶奶身边,离得很近。奶奶没有专门给猫洗过澡,但猫咪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即使经常游窜在外面,可身上包括脚上都干干净净。
奶奶走后第一年,年中的时候我回家了一次,开门没一会儿也不知它从哪里出来的,窜到我面前。它看起来很好,还是壮壮的,喂它的食物吃的很香的样子,看着它脚步便不想启程,原来看着它真的能获得治愈的感觉。年底过年我们都回来时,它看着还是很健康,但看着瘦了一半,还是比邻居家的猫胖。过完年它再次送我们出门。
奶奶走的第二年,年底回来的时候就不见它了,邻居说有一回跑上马路被车撞了,就去了。家里它的窝还在,有一些猫毛,看起来还是很干净。
我深刻记着猫猫最直接的原因不是看着它长大的相伴,是奶奶走后它好似听懂话的灵性,一只猫守着一座房子,无人的空空房子。还有的是,新年年三十去爷爷奶奶坟上烧香,它不知从哪块山坡玩耍回来,一路跟着我们去了爷爷的坟前,又比我们先一步到奶奶的坟前。我注意到的是,它怎么知道先去哪里?
猫猫的灵动自然俘获我们的心,但明白真的喜爱与感动只因那个曾精心养它的人。人离去,虽然时间会抹去她一切的痕迹,可爱的感觉无法遗忘,猫猫的存在让她的存在好像停留了又一段时间。我们不会再想养猫了,没有那个人,也不是那只猫了。后来的怀念固然有些滋味,但人不在了,再多的想念都有些落寞,然后有点伤心。过后的时间还是酸甜苦辣的过下去,再其中又想起,又再按下去在心里,然后又过下去,然后如此然后,经历了还是认真地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