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豆瓣上的记录是2015年2月看的《归途列车》,正是大约一年前,今天看到一席上范立欣的演讲,再次从屏幕中看到片中妈妈的脸、爸爸的脸、女儿张琴的脸,突然有种熟悉甚至亲切的感觉,像我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很神奇的感觉。
导演演讲中也提到曾为陈为军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剪辑,10个月的时间一直在看那些素材,当后来他去这个村中采访,见到片中的小男孩立刻抱住他亲了两口,那种感觉从未见过但是分外熟悉。这可能有些共通,就是在这一瞬间,我产生的那种特别的感觉,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这种感觉通常我没有办法描述,可能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感受到了一些纪录片的观众的心理,在自己有限的生活范围中,围观其他人的生活,体验别样的经历,思考不曾思考过的问题。也许我是个八卦的人,有颗猎奇的心,所以我喜欢看纪录片,而这样的心理本身是不是一种不尊重或者涉及心理道德的问题,我说不上来。另一方面,喜欢看纪录片也是因为真实,这种让我又饥渴得期待又难以面对的真实。似乎纪录片总是悲苦锋利的故事,看纪录片前要先了解好题材和简介,往往要等到自己内心足够强大才能够触及这些影像。因此也一直希望自己达到一种状态:心灵有坚硬的壳和柔软的核。
而从纪录片的拍摄者角度而言,他们为什么要拍,他们怎么选择题材和主人公,他们怎么能拍到这些画面,时常是我一边看一边思考的几个问题。一席上周浩的演讲中提到,他拍纪录片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寻找一种自我的快感。范立欣的主题是“一种关注”,他说如果我们不把一些东西记录下来,那么这些人的牺牲就是没有重量的,他希望纪录片给人们带来关注和思考吧。这样的解释传达的东西似乎更博大。
关于纪录片,也总是会涉及到道德问题,刚看过《操他妈的电影》,是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所谓纪录片导演,叫“导演”这个词合适么。周浩演讲中说他认为这些是生活自然发生的,不是他导演出来的。而纪录片导演和纪录片记录主体之间又该是怎样的关系呢?《归途列车》中爸爸打女儿的时候摄制组最后还是伸出了援手;《上访》中女儿要离家出走,赵亮帮忙把女儿的信留给妈妈,还答应女儿帮她劝劝自己的母亲;《操他妈的电影》里王诛天走投无路请吴文光帮他找个工作,吴文光说他是跟着他在玩,后来有带着王诛天见张元,被张元开着玩笑说:你是在给吴文光做群众演员呢!纪录片导演似乎应该把自己也变成冷酷的镜头,一个冷静客观的傍观者记录者,不伸出手去影响任何事情的轨迹。可是任何人都没法封锁自己的主观情感和它带来的行动。我猜想,这种若即若离的体验是拍摄纪录片很过瘾的地方吧。所以到底纪录片真实与否的标准在哪里,拍摄一部纪录片对记录主体的影响是合理的么,捕捉到的影像是符合道德伦理的么。我作为一个观看者也在想,我看着关于别人的影像资料内心评头论足是道德的么,我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是不是对记录主体的不尊重。
还有纪录片能带给我们什么,很清楚的是可以让我看到舌尖上的美食,看世界风光,看历史。范立欣演讲最后说希望我们在看纪录片的时候应该想我们能做些什么。这又是点醒我的一问,看记录片时我更多的是因艰辛的生活而心疼,因某些黑暗而悲愤,或感动或共鸣,进而有些短暂的称不上思考的感想,很快又会恢复惯常那个冷漠的我。我能做什么?更多的时候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愤青一样咒骂或者像文艺青年一样生发出许多纤细的忧伤,我不能惩治贪官,不能改变一项制度,不能拯救贫瘠的生活也不能实现走投无路的理想。但是我隐隐觉得曾经看过的所有东西一定会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痕迹,在未来不知那些时刻会影响着我的一些行为和选择,我能做的就是那些看似毫无联系的小事,所以我该一直做个善良的人做善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