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与雷竟相遇了。
在楼梯的拐角处,他们一个上楼,一个下楼,都急急匆匆错过之后,又感到不对劲,于是同时回头朝那个走过身边熟悉的身影再确认一眼。一霎时,两道相接的目光像被五指山压住的孙悟空,完全不能移动。
二十年前的蕾就仿似如今当红女星周冬雨,一双细长的单眼皮眼睛,并谈不上多么美,却电到了雷。在那座小城的大学校园里,樱花树下,秋千架上,留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他们像所有的大学情侣一样缠绵,一样憧憬美好的未来,一样许下天崩地裂的誓言。俩人的家庭都在同一座城市,毕业后,他们幸运地在一座城市工作了。
俩人都是很有上进心的青年,两年后雷因为工作出色被公派出国学习两年,而蕾也被调去上海的公司总部。谈婚论嫁的打算只能暂时搁下了。
分离肯定是痛苦的。“执手相看泪眼”这样的场景是情侣们的家常。不过蕾和雷在一起已经四年,已有如小夫妻的熟悉感觉。他们各自怀着对美好前途的向往,倒显得没有那么多的离愁别绪,反而像解放前的革命伴侣似的,斗志昂扬地相互鼓励,去分别经历为众人所羡慕的工作机会。
这似乎不太合情理,可是蕾和雷的确更重视自己的事业。上学时他们是优秀的,他们习惯了优秀,工作也一如既往,情感与他们而言只是调剂。两个人在这一点上是那么地相似,近乎无情地理智,绝不为情感让一步。我甚至觉得他们在大学时的恋爱也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比如家都在一座城市,家庭经济门当户对。
考验情感的只有时间。两年,其实不算长。两年能使一个人改变什么呢?
在九十年代后期,通讯还不是像今天这样发达。相互联系要通过长途电话这种比较费钱的工具也是对异地恋人的一种折磨和阻碍。不算宽裕的蕾和雷或许就在这种联系方式的阻隔下渐行渐远,抑或他们原本就不是那种爱到刻骨铭心的情种?现实和理智才是他们共同前置的品格?看来这二人还真是天生一对,至少三观相似。
两年后雷回国,带回了同在美国留学的如影;而蕾也牵手温暖男孩钟离。他们几年后分别结了婚,就连彼此的电话都销号了。他们真是可以断得干干净净。
蕾和雷无论是恋爱还是分离、分手、各自结婚都是那么风平浪静,连他们的亲人同学都说只像是刮过了一阵三四级小风,不留痕迹。对这两个理性前置的人,大家相信有他们自己的理由,因此也没有人去刨根问底。巧合的是婚后没几年,两人又先后离了婚,都回到家乡的小城工作,也还是静悄悄的。这时候,蕾和雷都已是四十岁的中年人了。
安静了那么多年,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事没什么好议论的,分了合了都不出声,他们曾经恋爱的事都要被人遗忘了。居然老天安排了一出中年相遇,还都是单身,这可是《鸳梦重温》真实翻拍。
蕾和雷不紧不慢地又谈起恋爱来。他们重游了一起上学的大学校园,去看了雷曾经进修的美国大学,又参观了蕾工作过的上海公司总部。看起来穿越似的相互讲述着走散的那十几年。
从一个路口走散的两个相爱的生命,兜兜转转一大圈又相遇同行,看似分分合合的人生,冥冥之中却有一种巨大的磁力在两人之间吸引,是爱情力量在当初被现实压制,被两人的三观压制,经年累月当他们看穿了生活,看透了人生,明白了自己心里最想要的,还是当初那个人。
中年重温二十年前的爱情,在外人眼里是浪漫的幻想,于蕾和雷却是水到渠成。在别人眼里他们还是平淡的,没有人知道从起初的相恋到如今的复合他们心中是否掀起过狂涛巨浪,他们的经历让人感到像是秋风吹落一片黄叶一样自然。当他们牵手在公园里散步时那种恬静从容的微笑就是人生最美的时刻。一首歌词写道:
风是秋后爽, 月是十六圆。 花是老来俏, 纯美是中年。
愿爱情平淡纯美,如蕾和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