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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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那年的圣诞节,一位并不信主的同学临时起意,拉我去j堂看圣诞演出。作为英语专业的学生,经常在文学作品中看到对圣诞节、教堂、赞美诗的描写,许多电影中也有这些元素。我觉得很洋气,也想多去了解。
那个夜晚很冷,天空中飘着雪花,我们坐了很久的公交车,抵达教堂。教堂里灯火通明,坐满了人。我们好不容易在楼上找到空位坐下。唱诗班的成员穿着唱诗袍,精神饱满,演唱富有感情。然而我却深感诧异,因为他们虽然用中文演唱,我却感觉好像什么都听不懂。歌词中的词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陌生,敬拜上帝的语言更是闻所未闻。整个晚上,教堂里的氛围是庄重、温暖的,然而我却本能地存着一份警惕的心。
那晚唱了好多首赞美诗,我听得云里雾里,只有一句歌词进入我的心,“在我人生的每一个台阶,在我人生的每一个小站,你的手总是在搀拉着我,把我带在你身边。”作为一名知识分子,我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崇尚科学,绝对不信鬼神。然而歌中所唱的sd,既是高高在上,怎么又能拉着人的手,走每一个小站呢?也许因为这样的思考,也许因为旋律的温柔和贴心,这句歌词在我心中徘徊了好几年。
表演结束,诗班的带领者开始呼召人信z。我不由感慨,“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看演出不花钱,但人家是有目的的。”我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惊讶于有人真的上台,决志信主。跟朋友走出j堂,抬头看着夜空中落下的雪花。我深吸一口凉气,让头脑冷静,似乎远离那种陌生的光明和温暖,才让我更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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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那几年,本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然而经历了父亲自杀、母亲改嫁、恋爱不顺,让我感觉自己如同浮萍,在天地间无所依靠。不由思考生命的意义,人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我探寻,然而又不知该去何处探寻。我有时独坐海边,看潮涨潮落;有时又去不同的城市旅行,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发呆。
有一次,我去别的城市旅游,住在青年旅社。房间里四个女孩来自不同地方,大家说说笑笑,也挺热闹。夜里无事,有个女孩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说是借的朋友的,里面有拷贝的许多电影。那个年代,笔记本电脑还是比较稀少的,大家都很好奇,于是欣然同意一起看电影。女孩打开了几个电影,大家觉得无聊。她又点开一个文件,是一场FY布道会。我们那时并不知道这是布道会,只是觉得这人讲得精彩,所讲的内容又从来没有听过,因此被吸引住了。于是,我们默默地看了一个多小时。
视频中,讲员讲述了他早年的经历——如何逃跑,经历至圣者的保守、医治,如何把生命献上,为z做工。结束后,他也呼召人信z。有许多人上台,讲员给他们一一按手d告。那天晚上看完视频,我心里波涛起伏,虽然大家并没多说什么,各自上床睡了,但是我知道,每个人都在思考所听到的信息。
我心中最被震撼的,就是原本根深蒂固的无神论的信念。我不由开始质疑,“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sd?”
我走在不同的景区,看着前人留下的遗迹。历史有沧桑的美,闪烁着智慧的火花,然而我没有找到生命的答案。雪花飘落在我火红的外套上,我冻僵的脸不觉得冷,但觉得心底一片冰凉。旅游团的同伴觉得我积极向上、阳光大方,我报以微笑。然而人内心的幽暗和挣扎,外人看却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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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有极大的创伤和空洞,我不敢听到别人说“爸爸”。我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个暑假不早点回家,也许有我陪在身边,爸爸不会自杀。我为遭受打击、日渐消瘦的妈妈担心不已。然而她遇到了合适的人,再婚后,我却又说不出地难过。看到她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五味杂陈。我渴望爱情,然而人的陪伴和爱却是那么有限,今天还在,也许明天就永远不在。
我小心掩盖内心的痛苦,然而这伤痛却在里面不断发酵。直到有一天,一位外教老师与我长谈,鼓励我说出内心的挣扎,并为我qi dao。她的倾听、陪伴和代d极大地帮助了我。她的生命如同灯塔,那温柔而坚定的光芒照在黑夜波涛汹涌的海面,让我看到方向和盼望。
经过外教老师三年的守望和代d,大学毕业时,我终于决志信z了。此后,每年圣诞节时,我成了唱诗班的一员,成了那个饱含深情献唱,并为台下观众代d的人。
刚信z时,上帝于我而言,依然是高高在上、陌生、不可亲近的,我的祷告也都那么程序化。然而,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睡前例行dg时,却被圣ling极大地感动,不由放声大哭,说出心底各样的挣扎、懊悔、伤痛,苦毒。我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又像犯了大错的孩子,在天父面前倒空一切。那之后,我惊讶地发现,天父完全医治了我内心的创伤。慢慢地,我可以平静地谈起爸爸的去世;后来我又从心里与妈妈完全和好;再后来,天父带领我进入他为我预备的婚姻,并赐给我们一双子女。
又是一年圣诞节,我把家里布置得浪漫、温馨。窗外雪花飞舞,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两个孩子早晨醒来,开心地来到圣诞树下,打开自己的礼物。出差在外的老公给我们视频问候,我忙着给来家里帮忙带娃的妈妈和两个孩子在圣诞树前拍照留影。看到妈妈鬓角已经花白,我的心底不由一酸。我紧紧挽着妈妈的胳膊,说说笑笑地和她一起带孩子们去雪地里踩脚印,团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