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风情】导游阿泰

四月末,全国疫情防控好转,经济逐步复苏之际,我请了年休假,去了日思夜想的云南。

云南真的是个多彩美丽的世外桃源,湛蓝的天空,诗意的美景,馥郁的空气,多彩的民族文化,别具特色的美食……,所有的一切让我欣喜喜欢得不得了。

一路走来,见识了小桥流水人家的丽江古城,欣赏了洱海蓝色的魅影,了解了大理古城不凡的历史,仰望了雪山的神秘和圣洁,逛遍了大小石林的奇观……但回头想来,最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导游阿泰。

阿泰是当地导游,我是在行程的第三天见到他的。早上在酒店吃过早餐后,我便拖着行李去了旅游大巴上。时间尚早,我无聊地刷着手机,几分钟后,游人陆陆续续坐满了大巴车。这时我听到有男人用生硬的普通话跟大家打招呼,我本能地抬头望去,但只看了一眼,我就迅速低下了头,没有勇气再抬起头来看第二眼!

我被吓到了,真的被吓到了。我自小生活在中原,周边的男人都是文恭谦和,温暖和煦的人儿,阿泰那种张扬原始的野性美,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真正在现实中遇到,这是第一次,太震撼了!

阿泰大约一米七出头的个头,没有穿少数民族的服装,只穿了简单的深色牛仔和白色体恤,但看得出来,肩部要比汉人略宽厚一些,身体紧实健壮,走路步幅很大,像是在丈量土地,但频率很慢,耐力极强。他说他小时候是放牛娃,我想我能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他皮肤略黑,五官倾向于藏人的模样,头发质硬乌黑而微微细卷,有着韩国凌乱美的风格。他大约看到了大家眼神中的异样,自嘲到“是不是被吓到了,感觉哪里来了个强盗悍匪上了车?”大家哄然一笑,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他拿着话筒,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做着自我介绍,他说他叫扎西泰珠,如果大家记不住的话就喊他阿泰。他说自己是摩梭人,是羌族的后人,他的家乡在美丽的泸沽湖畔,那是个堪称世外桃源般美好的地方。

他的普通话不标准,但细心的他会偶尔停下来,问我们听不听的懂?他的笑容干净纯澈,性格幽默开朗,很快拉进了和游人的心理距离。人们听不懂的时候,会主动举手问他并开他玩笑“阿泰,你的普通话这么烂,政府怎么会允许你做导游!”阿泰听后严肃又自豪地告诉我们“想当年,我普通话考试第一名呢!当然,一共就两个人参加”他突然提高嗓门“那个人的普通话更烂,和他比,我的普通话标准得不得了!”车上的人被他逗得大笑。

他很认真地讲,希望大家包容一下他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他一直很努力地在练。他说他们摩梭人只有不到五千人,之所以他们叫摩梭人而不叫摩梭族,是因为国家规定,不足五千人的少数民族不能称族,只能叫人。虽然他们没有自己的文字,但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和民族文化,他自小说摩梭语,汉语对他们来讲是外语,学起来有很大的难度,舌头总是绕不过弯来!

车上的人恍然大悟,理解了阿泰的同时,也感叹摩梭人的智慧和伟大!区区几千人,竟然创造了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

他说他们的民族文化中最独特的是走婚制度,而且现在还在沿用!他详细地给我们讲解走婚的细节,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后来有好事的游客问阿泰“你也走婚吗?”

阿泰不好意思地低头,忙说“没有,没有!”

爱开玩笑的游客不死心,非要问出点什么来,于是道:“阿泰今年多大了?”

阿泰答:“二十八。”

“二十八还没走婚,谁信!”

“真没有!”

满车的叔叔阿姨们对于大龄未婚都有着格外的惯性催婚热情。

“二十八不走婚怎么行,得抓紧了,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沸腾的热情让阿泰有点儿招架不住,脸颊泛起暗色的红,不知是急的还是羞赧的,他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摩梭族称喜欢的女孩子叫阿布,喜欢的男孩子为阿注。大家如果喜欢我可以称呼我阿注!”

阿泰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让大家误解了他,“阿猪?喜欢的男孩子是阿猪?”

车上的几对新婚小情侣拿彼此开起来了玩笑,一大车人嘻嘻哈哈,热闹得不得了!

好大一会儿,车上的气氛才稍微安静下来,阿泰接着说:“我刚看了下大家的行程,好像没有泸沽湖这个景点,但是我建议大家下次来云南的话,去泸沽湖-我的家乡去看一看,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美丽地方,泸沽湖的水是清透的蓝色,可视度可以达到三十六米,漂亮得像一块莹透的蓝宝石,也去体验一下我们摩梭人的民族文化,我们摩梭人是非常地热情好客的,随便去到谁家,都会好酒好肉地招待你,临走还送你大包小包的礼物,而且绝不要钱!给钱是对主人的侮辱,他会跟你急!”

“呦,还有这等好事,阿泰我要去!”

“我也去!我也去!”

游人们来了兴致!整的阿泰有点儿应接不暇,又是好一通热闹!

“我们摩梭人比较喜欢喝酒,无酒不欢。在小孩子很小的时候,大人就会拿筷子沾了酒抹到小孩子嘴里,从小锻炼他的酒量!”等安静下来,阿泰接着讲。

“阿泰,那你的酒量肯定不错!”有游客好奇地问。

“我酒量还可以,我们那里家家都有大酒缸,几乎顿顿都喝酒!之前我也经常喝醉,但后来高中毕业,从大山里走出来做了三年的缉毒警察,差不多就把酒戒了!”

“呦,阿泰做过缉毒警察啊,太了不起了!”知道阿泰做过缉毒警官后,大家立刻对他崇拜有加了,也不好意思跟他开玩笑了。

“大家知道云南这边挨近金三角,金三角大家都不陌生,好多影视作品里对它都有描述,几乎是世界毒品交易的中心。毒枭都是亡命徒,所以做缉毒警察是很危险的,我曾经亲眼目睹两个战友死在我面前!”阿泰声音低沉,脸上的表情严肃又悲痛。

“他们和我年龄差不多,牺牲的时候二十岁左右,很年轻!我们国家对毒品的防控很严格,但几乎每年仍有全国三分之一的毒品会从云南边境进入国内,所以云南缉毒警的任务很繁重,危险系数很高,几乎每个月都会有缉毒警牺牲!”

车内一片哑然,沉痛压抑得厉害!我忽然想起上一个导游给我们介绍云南时说的话,她说旧时云南有三条路,白路、黑路和红路。白就是白粉,毒品!黑是矿石,无毛的山是宝,云南连绵的大山里,矿产资源非常丰富,红是西部丝绸之路,基本上就是现在的一带一路的前身,在古代这是趟跨河越峰的路程非常艰险,走的几乎都是陡峭的山崖边上只容一人一马野山路,商人为了防止马受惊跌落山崖,弄得马亡货毁,都在马眼睛上蒙上黑布。还有就是民国时期,为了抵抗日本的侵略,云南几十个民族团结一心,拿血肉之躯修筑了咱们现在正在经过的这条川滇公路,当时几乎云南所有的男女老少十几万人都参加了这项壮举,八个月后,在完成了这项日本人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后,只剩下区区不足三万人,几乎家家都有人牺牲……云南还有好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可讲,但见一斑而窥全豹,云南的历史是一部多彩的温情史,更是一部血泪奋斗史,一部不折不扣的爱国史!

车子快要到达景点时,阿泰又对大家讲:“作为一名云南的导游,更是作为一名志愿者,我想跟大家宣传一下贫困救助的事情,如果大家家里有不穿的衣服鞋子,尤其是冬天的比较保暖一些的衣物,无论新旧,只要干净就好,请寄给我们的志愿协会,在这里我代表云南贫困山区的人民谢谢大家!”

“阿泰,把捐赠地址在微信里发一下吧!”阿泰话音刚落下,立即有很多人响应!

阿泰在微信里发完地址,又抬起头来说:“不怕各位笑话,我到初中时才有鞋子穿,之前都是光脚走路的!冬天的时候,没有厚衣服和鞋子穿,那样的日子真的太煎熬了,脚被冻得裂口流血,真的很痛很冷!我穿的第一双鞋子,就是别人捐赠给我们的。我们云南百分之九十七是山区,只有不到百分之三的平原地带,在大山深处,还有很多贫困孤老的人需要我们去帮助。我做志愿者十几年了,去探望过很多这样的孤人,或许今年去时人还在,但两三年之后再见可能就是一堆白骨了!他们需要大家的帮助,请伸出你们的援手帮他们一把,我替他们谢谢大家!”

“其实,相比之前,我们感觉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国家给予我们云南很多政策扶持,包括教育,开发旅游还有就是现在的一带一路,我们云南在各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我自身就是个政策扶贫的受益者,教育扶贫让我一个世代祖辈以游牧为生的摩梭人接受了教育,有了文化,走出了大山;国家大力开发云南旅游,我有幸当了导游有了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我很热爱也很珍惜自己的这份工作;现在我在城里买了房,计划过两年把我阿妈从大山里接出来,来城里享享福!之前小的时候,早饭吃山芋,中午煮土豆,晚上烤洋芋,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肉,现在我们也过上了天天吃得起肉的日子!”

“阿泰,现在日子好了,该找个姑娘结婚了吧!”有阿姨急切地问道。哎,话题又绕了回来!阿泰无奈地低头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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