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理发。
理发师是公认的男神,我把他微信都标注成了:牛郎。
我一去,不忙。
只有一位大姐在,大姐看我进来,匆忙走了,应该不是来弄头发的,只是路过,听他们谈话的意思,是大姐在银行工作,想让牛郎帮着宣传一下ETC业务,说自己手里有任务,完不成要扣工资。
我跟理发师说,今天是你的日子,牛郎嘛。
他问,理完发去约会?
我说,昨天约会的才是高手,今天要安稳在家。
他说,要是把全县所有男人最近三天的微信转账记录调出来,可能几万人又要离婚了……
我问,今天收多少红包?
他说,草,哪有给咱发的。
他不是假牛郎,是真牛郎,我一直都觉得他干理发可惜了,读过大学,当过医生,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理发,关键是人长的个头高,谈不上帅气,很有型,学理发很用心,去过日本,去过韩国,去过台湾,而且是定期去进修,工作室贴了很多照片,在世界各地学习的合影。
基本不剪男士,因为不赚钱。
他为什么那么讨女人喜欢?
专门学过心理学。
还有,就是他只有半张脸,一直都是戴口罩的,只留着眼睛与卷卷的头发,高挺的鼻梁,很有韩国人的感觉,而且他一年四季穿牛仔裤,裆里仿佛永远藏个手雷。
有辆白色的奔驰G。
贴的LOGO是G63,其实是G350,自己改了排气与前包围,他买的是二手的,90万出头,那柴油与汽油应该声音差别很大吧?
第一、女人不懂车,只知道是大G。
第二、他改的排气是电子模拟,可以理解为是音响。
当时这个排气还是我帮他找人从德国代购的, Cargraphic的,专门改柴油模拟汽油V8的,很唬人,非大G车主很难分辨出真假。
给我理完,要给我洗洗再吹吹。
我说,不用了,我回家自己洗吧。
主要是我看到有客人进来了,一个小少妇,35岁左右,略羞涩,看打扮应该是公务员,开了一辆英菲尼迪Q50,牛郎问她想剪个什么款?
她略扭捏:我还没想好呢。
我急忙摆手,你先忙,我回家了。
头发渣子特别多,我还是自己拿水龙头冲冲吧,他有个小助理,看不出男女,可能是女的,有点胸,非要帮我洗一洗,我一摆手,不用,你帮我拿着花洒就好。
Q50翻出手机相册:看,我同事刚剪了这么一个发型,我觉得挺好,你看看我能剪这个不?
牛郎马上给她解释这是什么发型,为什么要这么剪,是这个女同事脸比较大,这个剪法可以使脸显小,而你的脸已经够小了,不需要这么剪,但是通过你喜欢这个发型可以看出,你想要的是卡哇伊,咱可以做这么一个发型……
这就是心理学。
你想要的,不能生搬硬套,发型只适合某个人。
但是,你要知道她喜欢这个发型深层的需求是什么。
Q50是同事介绍来的。
那肯定要先充卡。
做这个发型要1200元,但是会员价900,如何办理会员,初次充值不低于3000元,还分几个档次,不同的档次优惠不同。
现在女人越来越没品味了,竟然喜欢理发师。
理发师能有什么内涵?
本地名媛若是没有被牛郎剪过,那都算不上名媛,这家伙我觉得最大的特点,是会看,会交流,会看就是知道你的头像和穿衣风格适合什么发型,会交流就是能说服你,能让你接受,关键是接受这个审美,从而坚定这个发型,越看越觉得自己获得了重生,我以前什么时候这么漂亮过?
绝对是个人才……
理发师的老婆呢?
也是医生,可以理解为主任助理,学历高,颜值高,唯一的缺点就是情商几乎为0,牛郎怎么说,她怎么信,就是全县人民都出轨了,他也不可能出轨,不要忘了,牛郎是表演系的,戏演的绝对足,会做饭,晚上从来不出去吃饭,两个孩子全是他一个人接送,你觉得这样的男人能出轨吗?!
我觉得俩人很般配。
为什么般配?
一个是完美的演员,一个是完美的观众,和谐呀!
因为她没心没肺,所以不显老,依然有90后的感觉,牛郎给她设计了一个蓬松的发型,有点类似充气的洋娃娃。
看来,牛郎,好这一口。
他们两口子跟我关系都很好,读者跟作者的关系,所以俩人在我面前都没有秘密,他找了人内疚,要找我倾诉,她工作上受了委屈也找我倾诉,只是他倾诉的太频繁,每次都说动了真感情,可是没多久,又换了人。
而且,每次都是70后。
你知道他怎么约会不?
去日本学习,晚上8点的飞机到青岛,他接着要赶回来,女的去诸城等他(诸城是中间城市),他去了直接洗澡,回到家还不到12点,一进门还要抱怨一下,妈的,今天什么日子,一下高速就堵了半小时……
他最有魅力的点,就是责任心。
而且,不是装的。
就是对老婆,对孩子,对父母,对事业,那都是全身心的责任,但是呢?却又有不老实的一面,每次都说自己很被动,得罪不起,半推半就,虽然我阅人无数,但是倘若不是他自己主动坦白,我都无法把他与这些联系在一起,真的不可多得的顾家好男人。
从理发店出来,我直接去了球馆,遇到了老段,两三年没见过了,他去上海工作了,一见面,握手,寒暄,他还买了瓶脉动给我。
他问,晚上有空不?
我问,几个人?
他说,我这边没有,你看谁合适,喊上。
我说,行。
去吃地摊。
老段问,你觉得一个人说,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你信不?
我说,不信,那是因为没遇到更好的,每个农村小伙都觉得自己的老婆是天仙,是最漂亮的。倘若他见识过城里的女人,他什么都会变的。
他问,你觉得爱上一个人要多久?
我说,一秒,明星演唱会的时候,大家在台下喊老公,你以为是喊着玩的吗?那都是内心真实的声音,意思是只要你愿意,我随时躺待,势差越大,时间越短,为什么我们总觉得自己不会爱上别人了?是我们圈子比较固定,自己的女人在这个圈子里还算比较合眼的,一旦圈子发生了变化,什么都变了。
他说,我出轨了。
我说,不意外。
他说,我谁都没敢说,我觉得也就是你能听听我说这些,我回来这几天,你嫂子总是嫌我不硬,问我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就说太累了,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半点感觉了,有口臭,把腿一抬,脚丫子味也冲,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我就在想,这真的是跟我一起生活了17年的女人吗?
我说,县城女人里没有口臭的,不多,普遍有龋齿,另外饭后没有刷牙的习惯,理论上每顿饭后都要第一时间刷牙。
他说,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坏了,怎么出轨了呢?但是就是忍不住,这是什么女人,那是什么女人。
我说,不是一个物种。
他说,实话难听,但是,就是这么回事。
我问,回来有没有发现嫂子嗓门大了?
他说,真是的。
我问,你不怕她出轨吗?
他说,咱这么说嘛不道德,还真盼着,有年,她在那个XX商场做会计,下了班我去接她,我发现她坐一个男人的摩托车后面,我还把那个男的打了一顿,我现在就在想,要是还有人骑摩托车把她带走有多好。
我说,你真有个三长两短,躺床上不起来了,伺候你的还是她。
他说,这点我承认。
我说,有很多爱情故事,并不是“爱情”,但是它扮演的是爱情,可能是亲情,可能是依赖,可能是习惯,可能觉得是一体,就是咱是一家人,不分开,我可以给你讲个最惨烈的爱情故事,女人怕死人不?
他说,肯定怕。
我说,若是我死在了沙漠里,还被狼和狐狸撕得不成样了,已经发臭了,我媳妇徒步用个编织袋把我背出来了,这个算不算惊天动地?
他说,没有这样的人。
我说,真有。
我说的这个女人是《夹,边,沟记事》中第一篇,讲的是位医生出身的董建义,在老婆顾大姐来探望他的前几天便饿死了。于是上海女人顾大姐在茫茫戈壁上百具的尸体中寻找董建义,万般波折找到老董时他的衣服已经被人扒走,屁股上少了两块肉,被人挖了露着白骨,顾大姐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丈夫骨灰带回老家,一份超越恐惧的勇敢执着,深沉的承诺。任你想象,所有的人间地狱在此都相形见绌;所有的爱情故事在此都黯然失色……在苦难中,人类的情感变得复杂。
是爱情吗?
是亲情吗?
无法定义。
《夹,边,沟记事》后来被拍成了电影,不过是禁片。
很神奇的是?
书没被禁。
老段跟我倾诉了半天,我懂他的意思,他是寻求认同感,意思是出轨还有理了,我的观点是任何人都可能重新爱上一个人,甚至秒爱,同阶层的很难,但是跨阶层就是瞬间。
我特意叮嘱,无论如何,都不能坦白。
他说,肯定的。
我说,家还是要有个家样。
他说,就是喜欢不上来了。
我说,开过宝马7系再开捷达,怎么都别扭,若是从奥拓开到捷达呢?怎么都舒坦。
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
忘掉一个人更容易。
为什么总是念念不忘?
因为,没遇到更好的。
之前本地有位女读者咨询过我一个问题,就是老公要去市里工作,要不要放他去?算是上调,娘家人一律反对,哪怕女婿没有出息也不能放他走,两地分居像啥话?公婆一方呢?普遍支持让去。
她呢?
倾向于支持。
我问,万一他出轨了呢?
她说,我们俩高中同学,我对他太了解了,连跟女孩子说话都脸红。
最终呢?
离婚了。
但是,她依然不把原因归结为两地分居,而归结为了这个男人不行,其实与男人无关,男人都是一样的,人是环境产物,环境变了,什么都变了,最终拼的反倒是胆量了,敢不敢跟你离婚罢了。
有的人,胆小。
心变了,依然不敢.
仅此而已。
所以,别总是盼着男人提拔了或发财了。
没你啥好事。
你要盼着他落魄才行,使劲抓着你的衣角,生怕你不要他了。
临走,我再次叮嘱了老段,不要跟任何人谈起这些事,特别是身边人,因为大家都有看热闹的心,生怕嫂子不知道。
有两类情绪是最容易传染的。
一是看热闹的情绪,不怕事大,生怕嫂子不知道,那么就以最快的速度朝嫂子身边人去传达,慢慢的就传达过去了。
二是贩卖愤怒感,愤怒比恐惧、焦虑的传播力都要大,恨得咬牙切齿的。
但是,也不需要过多的纠结。
你要从深层次的问自己:要不要继续过?
若是不想了。
就放手。
对彼此都好,男人总是担心一点,就是万一自己放手了,她落魄余生咋办?
这不需要你操心。
她是成年人,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新幸福。
若是不想放手?
那就把戏演好,一口一个宝贝叫着,七夕还给买束花,骑上就不下来了,无比的勇猛,实在觉得没感觉,那就闭上眼,反复地告诫自己:她不是我老婆,她不是我老婆……
下了马,还要一口一个宝贝叫着,我在上海真待不下去,你不在身边,我觉得每一天都度日如年,要不是为了给孩子一个更高的起点,我……唉,我再在那边干几年就回来,辛苦老婆了,整个家都是你照顾着。
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做驴做马,我也高兴,我生是段家人,死是段家鬼。
你弄死我吧,老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