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发悲伤蛙的毛衣男,在凌晨打来电话

04

Camille。

凌晨一点,卡米收到一条信息。内容是她的名字。

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她看到了毛衣男的头像。

几个月前,卡米在ins上看到这个人的照片,他穿一件看起来很不错的毛衣蹦迪。

于是卡米私信问他:“这毛衣卖我可以吗?”

对方很快回复了信息说,不行。

毛衣男总是在深夜发消息,但消息基本没有实质性内容,几乎全都是他「悲伤蛙」的表情包。

如果换了别人,一定觉得不该浪费时间。

可卡米也是个怪胎。

毛衣男以发表情包为乐,卡米就以偷他的表情包为趣。

当一个疯子变正常的时候,就是不正常的开始。

卡米在等他接下来的举动。果然,毛衣男继续问她:

“你在干吗呢?现在想见面吗?没错!就现在!就他妈的现在!”

紧跟着是一串悲伤蛙轰炸。

一个男的在凌晨一点想要见面?不是说梦话就是已经醉了。

“你恐怕是醉了。”

“我没有!” 毛衣男极力否认,又是连续的表情包轰炸,好像这样就能增加一些可信度。

“周三可以吗?” 他又问。

真是司马昭之心啊!卡米开始觉得有一点无聊了。不仅是因为,她没有耐心,更因为她对如此轻易看穿的人性目的感到一种厌倦。 

“查一查你的名单,看看下一个要发消息给谁。”

卡米讽刺地说。他这样的海王,联系列表里,有成千上万个愿意和他排遣寂寞的人。 

“Top one,Camille。”

“不好意思,现在没空。” 那句歌词在卡米脑海里游来游去,“I’m sorry, the old Taylor can’t come to the phone right now……”

“我是个空无一物的人。” 毛衣男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确定吗?难道你不是空虚肤浅的人?” 卡米继续讥讽他。

毛衣男并没有生气,他解释说:“我不觉得自己肤浅……我在乎我认识的所有人……但我在感情这方面……invariable……incapble……基本上是这样……我太关注别人了……但是……我他妈也不知道……我可真复杂……REEES……”

他开始一阵胡言乱语,还一直强调自己没喝醉。

卡米不知道,在毛衣男的一天里发生了什么。当一个人表现出他的脆弱,如果他正好找到你,可能他想对你倾诉,也有可能……不是倾诉,而是一种发泄。发泄的方法很多,但卡米觉得,他只是想要做爱。

卡米不想做爱。

但是卡米想要知道原因。

“冷静一下,bro……我们都喜欢AI,就像我喜欢Siri……” 卡米也不知道这跟AI和Siri有什么关系,卡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知道什么,于是她接着说:“所以,你要不要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得这么情绪化?”

毛衣男没有回复她,他直接打来了语音通话。

“Hello——”

这是卡米第一次听到毛衣男的声音,和想象中没什么不同。声音和本人非常符合。

通话的时候,毛衣男特地放慢了语速。这种举动,可以理解为一种关照,也可以解读成一种轻视。卡米不想给自己添堵,默认他是个教养还不错的人。

“首先,我要说清楚,但你不能笑我……好吧,我确实喝酒了,我喝的白酒。但是——”

还没等他说完,卡米就先笑了。非常大声地笑,笑得在空中抖腿。

“但是,我没有喝醉!” 毛衣男似乎对酒量这件事特别偏执。

他开始讲那天发生的事。

故事稀松平常,但他身为主人公的郁闷,倒是非常好笑。

毛衣男是荷兰人,意味着很多着很多娱乐灰色产业,在他看来理所应道。他去一个都是中国人的饭局上应酬。酒足饭饱之后,中国的伙伴们带着毛衣男去了KTV。

KTV,没错,中国应酬的常规项目。他自然也要入乡随俗。

光是唱歌就算了,合作伙伴们叫来了几个「小姐」(卡米也不知道那些女性在KTV的具体职业是什么)。

毛衣男的合作伙伴告诉他,这些「小姐」他可以选择一个,然后可以让她们做任何事,除了X爱。

但是毛衣男还是不满意。于是他问其中一位「小姐」:“我出1000你可以跟我回家吗?”

「小姐」说这不符合规矩。

于是毛衣男很生气,又问那位「小姐」,一个月的收入是多少。

「小姐」说,2W。

“2W——” 毛衣男在电话那边大喊,“你一个月可以赚2W吗?” 毛衣男问卡米。

此时卡米心里已经有了一种被侮辱嘲讽的感觉。

但是不得不承认,一个月2W的收入,卡米确实不能回答Yes。

毛衣男觉得不可理喻。按照他荷兰人的思维,一位在娱乐产业工作的女性,如果顾客可以像点菜一样选择她,甚至可以对她上下其手,那么自然而然是可以进一步「服务」的。

可是「小姐」也说了,这不符合规定。

毛衣男觉得很无奈。

卡米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毛衣男接着说:“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并不是想寻求你的建议,只是我想找个人说出我内心的想法,仅此而已。”

确实,卡米也并没有要发表任何意见的意思。这不是她想争论的事。

“Camille,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我也不了解你。但今天和你的通话,我可以确定,你是个很酷的人。那么,晚安。”

挂了电话。卡米对着天花板发呆。凌晨的市中心,街道上寂静无声。

换做是以前的这个时候,卡米会骑着共享单车,在街上游荡。那些游荡的回忆早已模糊不清,她甚至记不起上一次在街头是猴年马月。

不出门也听不到任何人的想法,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毛衣男的这通电话,好像有点重启了那个「模式」——那个想要「夜行」的模式,那个每天都想要遇见不同的人,听见不同的声音的模式。

听说,男人和女人交谈,是为了上床;但是女人和男人上床,确是为了交谈。

卡米觉得毛衣男就是话中的男人,但卡米早已不是话中的女人。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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