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汉迢迢(三十五)

皇室刚刚迁到东都,可算得百废待兴。朝中旧臣固然半数折损,如今尚在朝堂的,英勇卫国也好,押宝押对了也罢,大抵都得一个“忠”字。皇帝封赏一遍后,总有权贵倚恃自己有功于当今,更有几个不成器的纨绔仗着父辈的这些“功”,飞扬跋扈,横行乡里。

这一点上,阿史那是看不起汉人的。于是这天坐在酒楼窗边,冷眼瞧着楼底下有人纵马踏折了沿街叫卖老汉的腿,扔了一吊钱准备扬长而去的时候,嘴角不觉就带了冷笑——如此行径,早晚失了民心,民心一乱,他岂不就可以趁虚而入?

忽而听得下面有喧哗,探身看去,一人一马拦住了那厮去路。

“什么人敢拦我皇亲国戚的道?”偏这人仍是个不知死活的模样。

拦路的马调转过来,原是一个女子。百姓们见了,纷纷跪倒在地,口呼“长公主千岁”。

彼时长公主尚在孝中,一身白衣,系一条鸦青色的裙子,浑身上下除了气度难掩,并没有一丝富贵颜色。

“本宫怎么不知道有你这样一位亲戚?”

这纨绔子弟这会儿倒也认出是她,却还是咬着牙不松口,报出自家名姓,又道自己父兄曾立下何等战功云云,今日这等小事,何劳殿下费心。

她便笑了,不似闺阁女子那般的笑。

“是本宫孤陋了。原来你家父兄浴血奋战,为的就是你今日可以在这里鱼肉百姓。明日早朝,我倒要请教请教他们。”女子跳下马,有随侍跟过来,递了水到她手中。她蹲下身子,一面喂老者喝水,一面柔声道:“老人家受苦了,我这就送你到医馆疗伤。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养伤这段日子无需为生计担心,今日既是教我遇上了,定然给你一个公道。”不待她发话,早有护卫围住那纨绔子弟,在一片欢呼声中捆了他押往京兆尹处。

也算是刮目相看吧,毕竟阿史那印象中的中原女子,多半是柔弱娇嫩的。今日见了这位长公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加之早前自己多方打听的消息,大周有此砥柱中流,也算是国之大幸。而以突厥目前的实力,正面对抗尚为时过早,不若回转草原,养精蓄锐,视机而动。

于是,八年就这样过去,而机会,也许正在慢慢靠近。

往营地去的路上,阿史那便如此这般地讲述了与令熊的初遇。自然还要情深款款地说,自己自此心仪长公主多年,如今再见,殿下风仪更胜往昔了。

令熊在男人的世界里待的时日久了,当然不会轻易信这些鬼话,甚至因着心情的缘故,连敷衍他的兴致也没有。

“本宫听说,可汗已有了两位阏氏了?据说其中一位还是从我大周掳掠去的,是位绝色的女子。却不知可汗打算如何安置本宫呢?”

“自然以殿下为尊。只是你们皇帝也有三宫六院的,本王不过两位阏氏,殿下有大胆识大胸襟,想必也有容人之量。”阿史那倒也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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