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舒园扯淡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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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舒园扯淡录


001

扯淡,本意是淡化。比较浓的东西,一扯开就淡了。


002

胡言乱语,说三道四,闲扯犯贫,鬼话连篇,等等。均属于扯淡的范畴。


003

我扯淡的方式即是造句。这是我唯一的天赋。


004

造句,也有人称之为写作,就是让词语组织成新的情境体验。


005

经常的,我希望能够用自己掌控的贫乏的语词,把我所感知到的某些有意味的东西记录下来,仅此而已,别无他求。人有时候就需要有一种自我否定的气度,无所谓得,更无所谓失。


006

事实上,我的造句一直在经历着外人无法真切感受的苦楚和喜悦,所有的沉浮与起落,都在受着一种潜意识的支配。譬如诗歌,即是呈现潜意识的方式。


007

诗人和作家都负有构筑自己语言体系的义务。


008

诗歌,有时候则是以一种理想谋杀另一种理想。


009

人是万物的尺度。对于一个沉迷于诗意的人,诗意将会成为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尺度。可能还是唯一的尺度。


010

我写下的,不过是自己贫弱的记忆和肤浅的思考。


011

诗与生活的相互承担的,不要过多地停留于技术的层面上,重要的是重新领悟生活。


012

若干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现在依然没有长大。我喜欢用孩子般纯真的眼光打量世界。


013

似乎,我一直在等待着来自远方的消息。


014

我相信自然而然发生的事物,相信一种突如其来的呈现。爱即万有。诗是我与世界之间的隐性对话。


015

每个人都在藏匿自己的内心。在良知面前,在时光面前,终有一些东西将被揭开,裸呈在世人面前。


016

人必须要有良知,不要践踏和放弃底线。


017

诗歌首先是逾越平庸和媚俗的一种精神状态,就像我们穿越黑夜时,内心升起的另一条地平线。


018

我生命总处于一种永久性的被动。这是我真实的生存状态。


019

一个人,在去往成为自己的路上,总要经历许多比现实更为惊心动魄的内心历程。写作,正是要把自己不断推向新的险境。但纸上的险境给了我更大的安全感和满足感。纸上的生活,同时也让我经历了比现实中更多更大的困境。


020

写作的困境,实际上是人的困境,因为它让我常年保持着穷途末路之心。好作品正是为了表达人类的困境,这也是人类的共性。一个作家也许会活在暂时不被理解的状态中,但真正优秀的作品,是不会被永远埋没的。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说过:文学的生命长过绝对的统治者、神学和意识形态的教条、一个又一个的独裁政府……在最坏的时代,文学都永远葆有一个盟友:未来。


021

优秀诗人的作品中,会有许多他自己的灵魂的替身。


022

别人在叙述这个世界时,我却总是在叙述自己。我以为叙述自己也是叙述世界的一种方式。甚至是最可靠的方式。


023

文学可以解决我内心的需要。


024

更多的 ,我的文字呈现的是另一个世界,是有些脱离现实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幻想。这种幻想会让我的生活变得轻盈一些。就像鸟一样。


025

鸟,有着比云更高的羽毛。而我张开的双臂,就像鸟的翅膀。鸟人自有鸟人的逻辑。诗歌也总是由一些矛盾中对立统一的句子组成,为的是打破庸俗唯物主义的思维方式。


026

诗歌即是生活,而不是生存。诗人除了在寂寥中造句,其他的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去。像来不及解释的生活。


027

生活无处不在。我与生活无关的言说,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028

一个人可以有千万种选择,但生活从来就不会给你重新来过的机会。


029

生活看似有着若干支撑,其实生活是无所依傍的。所以说,写作是虚无的。然而我在写作。


030

我不想改变世界,世界也难以改变我。


031

诗歌有着无限的表达方式。写作的神秘来自那些周转不息的语言。


032

在诗人与词语之间,无疑存在着一场心智的对弈。诗的内在情绪就像一种穿越,或者,更像一种令人心颤的开辟。


033

如何经营好智性与感性并重的方式,这是我一直努力的动力所在。


034

我不喜欢把日常生活神圣化。但汉字本身具有神性。所谓的神性写作,即是作者对于人类生存困境的深刻质疑、精神抗拒和终极审视,并由此产生的新的思考。


035

神性写作并非与神有关,而是一个人内修的境界表征,它遵从灵魂的指引。


036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是属于彼此的。彼此只是描述了某些事实。我的诗写,不过是试图去寻找和勾勒自己在认知方面的局限及其可能的困境。


037

之所以坚持写作,是因为写作让我获得了精神的自由。在一个盛产疯子的时代,你若不疯,别人也会将你逼疯的。一个诗人的悲哀,是活在别人或自己的阴影下。更为悲哀的是,在阴影下不停地重复着别人或自己。


038

我要不断地告戒自己:这个世界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保持缄默或骄傲,如果你能够搞定自己的生活,那么谁也不能阻止你诗意地发芽。


039

一个好诗人,即是一个为了尊严而活着的自语者。人与自然的撕裂,人与自己精神信仰的撕裂,总能在诗中得以呈现。


040

你若是觉得我很懒散,那就是真的懒散了。其实,我所选择的每一个词语,也都是掂量过的。


041

每一个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境遇,各自怀着对于生存的种种焦虑。但,任何个人的感受都不可能悬置于现实世界之外。在通感的层面上,人往往被自己抛到了一个精神的荒原——不知来路,不知去向,不知所终。


042

写作者经常会有阶段性的停顿,理由往往在于,他自觉于对一个阶段的创作能量已得到释放,继续将意味着重复。而当他在停顿之后重新开始时,则是因为随着认知与体验的扩展,他又获得了新的可能。


043

美的境界,总是挑战语言的贫乏。但是,造句若是力气下得太深,也就难免匠气了。


044

对于任何一种艺术来说,留住原初的朴实与感动,也许才是最有意味的。


045

不要与我谈论什么诗人的使命感,我没有那么高远的意念。我的写作,无非是对现实的一种回避。在我活着而又应付不了现实生活的时候,我只是记录下某些个人经验,在废墟中构筑梦想。那些高大上的,多年来倾其心力所构建的纸上建筑,最终不过是一种风俗化的抒情调式。可以肯定的是,当代艺术最重要的问题,在于个性和想象力的贫乏。


046

艺术如果不能对人的想象力造成惊讶,那就不是好作品。


047

没有什么比思想的脱轨更美妙了。


048

生命中出现的背景,或许正是灵魂隐身之处。悲欣交集的悸动,唯有幽暗时间的片断可承载。


049

许多事物留给我们的,往往是一些稍纵即逝而又意味深长的东西。我所着力捕捉的,只是其中的某一个瞬间。在那一瞬间,故事要么即将发生,要么已经发生过了。我更关注的是感官上所获取的心理张力。


050

写作是一种身心耗损的作业。对于词语的厌倦,是一个诗人所需要的素质。想象的参与,对于任何艺术都是至关重要的。


051

在日常生活中,人的感悟是一种思维的开窍,具有无比生动的活力。诗意的感悟可能是天然的,表达感悟却需要艺术的把握。


052

诗意的体验,归根结底是诗人内在的历史记忆,然而,优秀作品都应该具有超越历史记忆的性质。


053

诗是想象力带来的现实。人的言行受到心灵的制约,我的写作情绪受到语言的制约。语言是一种无穷的巫境。


054

我所提供的诗意,显然只是破碎的生活细节。但这不能怪我。我的能力,只能还原一小部分现实的琐碎。


055

诗的品质,即是诗人呈现在作品中的个人经验的体验,以及与情感、想象、隐喻的交融所产生的意味。除此,其余的便只是扯淡。


056

那么,索性懒散一些吧。因为俗世,有许多痴迷,凄美如梦。


057

梦幻之后,才是真实的人生。每一个人内心装着的梦想,其实都在别处。


058

诗意起源于两个极端:要么欢愉,要么悲伤。


059

诗之境界,即是人的精神层次。依我个人理解,即是作者与自然事物相互融合的一种处境。事物之间也必定有某些暧昧的性质。每一种性质都有自己的源头。


060

夜深处,漫天的星斗忽明忽暗,仿佛是在诉说久远的诗意。诗意即是我们难以忘怀的世界里的一个浓缩景象。瞬间的切片,却是永久的定格。黑夜是内敛而深邃的,这大约也是人性最大的魅力。内敛的激情,内敛的火焰,同时也是令人内心着迷的诗歌精神。


061

夜深。眼花。只说一句:节制是写作者的美德。


062

一首诗的完成,包括了诗人对生命的诚恳态度。


063

一首诗在作者心里是一种意味,在读者眼里或许有更多的意味。诗写是用词语去捕捉某些飘忽在我们内心深处的生命体验。


064

每一个诗人都经历着自己内心的体验,每一首诗歌都经历着读者另外的体验。


065

梦想是必然存在的。它至少说明了世界可以是另一个模样。


066

更多的时候,诗歌来自于个人内心的冲突与困惑。我存在的意义,正是在于对意义的寻找过程。


067

一首诗的真实存在,胜过十个虚幻的梦想。


068

为梦找一个爱人,无非是,让心灵有所皈依。但,生命中的某些梦境,终是辗转。或许,一首诗仅仅暗喻着人的某一个梦想,那种历尽沧桑的动人与纯粹,值得细细品味。


069

写作不一定完全源自于所谓的梦想或生命的冲动。诗歌对于我来说即是一种个人日常的自我宗教。这辈子最遗憾的是,除了诗歌,我至今没有任何宗教信仰。我承认我是一个被庸俗唯物主义污染过的人,因而也拥有了一颗花岗岩般顽固的头脑。这颗顽固的头脑拒绝顺从一切我所没有经历过的事物。


070

某些美妙的意味,正是我没有能力表达出来的那一部分。


071

有些时候,美好的诗意,是需要独自享受的,譬如孤独,譬如,想念一个人。


072

我爱诗,但我不善于经营,也不需要经营。我很自私,只为自己写诗,不为读者。如果我有个别作品正中某些读者下怀,也是纯属偶然。写诗并不是我生活的终极形态。我只是喜欢在懒散中享受诗意。


073

内心充实,自然会有更多的诗意。我相信,诗意可以缓解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


074

可以成功地忽悠自己的人,看起来要比别人更快乐。年过半百的我,如果还有愿望的话,希望的是平静和安定。这也是内心的诗意或内在的自省,所有的过往,需要隔着一段距离去考量,才更加耐人寻味。


075

一个人只有在光阴中虚度过,才可能更加珍惜地遭遇某些局部的存在。


076

经常的,安坐于深夜,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书或发呆,感觉时间渐渐地变细、变慢了。我相信这样的境况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即使整天一个字都不写,只是发呆,那也是有用的。


077

从表象返回自己的内心,要耐得住寂寞。


078

年轻时我以为自己将来可以成为一位好诗人。但我至今仍不敢妄自称作诗人。尽管我以自身的局限性努力着。只是,我也不想过于鞭策自己,那会活得太累了。我努力着,也懒散着。这似乎是一种悖论,管他呢,懒散地愉悦自己,才重要。


079

毫无疑问,生活阅历通常都会转化为心灵阅历,这有助于写作本身的孤独、撕裂和重新审视,是诗与思的合谋。


080

我的世界不大,却刚刚好,如一杯,酒后的咖啡。咖啡和诗歌一样,是对事物和经验的体味,是一种心领神会的走心。许多时候,咖啡和诗歌总能唤起我对许多事物晦暗不明的精神记忆。仿佛混血的风景,迷失在慌乱的时间里。而某些恰到好处的呈现,让我领悟了:爱来自喜悦和温暖。


081

经常的,会感到莫名的疼痛,或许是因为他人的苦难也发生在我的内心。我情愿自己拥有一个悲悯的情怀,以便沉淀和消解某些生存的困境。


082

寻求内心宁静的想法本来是很私人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地说了:不要随意就有了救世主的情怀。


083

人类最苦恼的梦想就是飞翔。你之所以热爱诗歌,说明你怀揣着梦想。好的诗歌能够让你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


084

伟大的作品永远属于大自然。诗意即是蓝天里的云朵,一片轻盈的诱惑。


085

意象是诗歌内在的画面。


086

经常的,诗人总是以敏感自傲,却又总是把无病呻吟当作个人天赋滥用。在我看来,抽离了精神细节的诗写,只能是一种文字游戏。当然,艺术如果没有反作用,批评本身也就不成其为一个主体了。


087

对于一个绝望的诗人来说,没有完整,没有救赎,才是真正的存在。


088

生活里有许多枝蔓或遭遇,有些原因并不是有道理可讲的。活着,却又仿佛在梦里。或许,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矛与盾的冲突,而写作正是抚慰生命冲突的过程。甚至可以认为,是一种自圆其说的过程。


089

即便是鸿篇巨著,文字的叙述,显然都是破碎的。


090

诗是一种潜在的生命发现。曾经,我多次说过某位诗人颇具巫性,那是因为诗歌所追求的陌生化与新鲜感,恰恰类似于巫术表演过程中的祷词和咒语,内里隐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神秘力量。就这样,巫性与诗性是相互滋润的,却又无法相互取代。


091

诗歌最迷人的地方是它的内蕴。


092

许多时候,人总是太聪明或自作聪明。因而,人们也总是在自己写下的文字中,丢失了自己。唯有每天早晨内心的梦想和欲望被重新激活,日常生活场面中的芸芸众生,尘世的形象才得以被和盘托出。而此刻,看别人喧嚣闹腾,我内心却只是一片迷惘。这大约便是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因素吧。


093

晨光中品咖啡,咖啡中赏小提琴曲,小提琴曲中听出孤独感。太阳尚未出来,天空是青灰色的,宛如一阵青烟,而云是极淡极淡的烟,淡到虚无。重点不是孤独感,是如何享受这孤独。


094

微微晨光里听贝多芬。每个音符都是美到极致的悲伤。音乐的纯粹品质来自血脉。窗外那棵痛经的美人树,也随着音乐的抚触,战栗着,抖落了枯黄的叶子。生命,对有些人是一场认认真真的梦想,对有些人却只是一道无法消解的阴影。悲欣交集,大约如此。


095

我相信所有本能的事物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但很多时候,我们曾经的过往,在时光的门扉里,一转身,便被轻易遗忘了。生命中出现的背景,或许正是灵魂隐身之处,悲欣交集的悸动,唯有幽暗时间的片断可承载。


096

毫无疑问,诗是作者热爱生活的证据。需要说明的是,别奢望诗能为时代和社会带来多大的变革。那些所谓的正能量,不过是对于高处的无限向往。诗的功用,无非是让我们的内心在浮躁的时代不至于那么庸俗和功利。于喧嚣中求一方接地气的宁静之处,方为诗人首选。


097

本能,有时候是对人的想象力的颠覆。


098

而我自恋般的坚守,却只为了延续词语之间的亲密关系。


099

事实上,我的生存状态总是混杂着梦境的虚幻,就好比象形文字是感官的产物。在现实中,我是一个并不宽容的人,甚至我对自己比对别人更加苛刻。有许多时候在发呆之后,我会伸手摸摸左边或右边的半个身子,直到确信自己摸到的是一截朽木。


100

有朋友问我所经历过的往事里,可否留下什么遗憾。我想了想,说没有。朋友不信。我只好说,世界上最不遗憾的,就是我已经历了。


101

别说我固执,总是难以修正自己的观点。要我说,我只能继续固执了,因为我发现,人在阳光下,总是懒于思考。


102

夜深了,窗外有雨。我喝了三杯咖啡,又续上一支烟,然后默想,我刚写下的诗,似乎缺少了一个什么重要的意象。我总是身陷于生活的琐碎。我始终逗留在自己的游戏里。


103

诗意对于每个人来说应该是一种内心的自觉,而不是被动的美学选择和价值判断。这种自觉还必须是内敛的,就如同写爱情诗,即是用一张纸,包住来自现实的火。纸包火,当然是要有所克制的。


104

事实上,纯粹的语言实验,多数时候是抵不过物质诱惑的。诗的孤立,或许正是由人性通向心灵深度的抚慰,是诗歌里最重要的一种品质。被阻挡在主流文化之外的,不合时宜的,却恰恰彰显了一种久已稀缺的艺术坚守。因而,诗被边缘化,是常态。


105

还是那句话:孤独有助于心性的提纯。我的想象,比世界空阔。语境更是增强了思辨和抽象层次,将另一种独特的感悟过程带进诗歌。在一个可以随意截句的年代,你必须有自己新的思想,新的呈现,以及新的品位或者意味。


106

人在大多数时候,总是很虚假地表现出自己的真诚、坚强、残酷的一面,却隐藏了自己内心的柔软。这个世界真是浮躁,或许,唯有心静,才能看清自己。


107

我相信好奇心比雄心走得更远。


108

我承认,我对于某些凡尘俗事一无所知。但这又何妨,重要的是,你能否像我一样安于无知,同时还能坚守自己的观点。


109

读书,行路,阅人。渐渐地,我的那一瞬间的直觉,已历练为一种近似懒散的遥感。尽管,偶尔的思想短路,会使生活出现一片空白,意念上也遭遇了一次短暂的封杀。但我依旧相信,迷乱的心理也是一种独有的乐趣。有些世相,大可一笑了之。


110

我从来不管我的写作拥有多少读者和受众,反正我写下的东西存在过,我自己读着可以身心愉悦,就已足够。或许是因为写作有着自治、自足和内向的性质,我一直把写作当作一种自我完善的修行。除此之外,我只是不卑不亢地坚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


111

或许是因为某些漫不经心的忧郁,许多夜晚我都在想象着,如何假设大海的孤独。渐渐地体会了,这样的深情与悲悯,正是我们面对这个世界时应有的态度。


112

诗意本身即是一种不确定的爱意,你蓦然回首时,她就在灯火阑珊处,但你无法穷尽每一个细节的意味。


113

诗意最大的功用就是消解生活的平庸。


114

诗意并非遥不可及。聆听一夜雨水,未必不是对生存状态的审视。写作者有特权:可以苦中作乐,把雨水还给天空,把黑夜还给明天,把诗歌还给语言,把沉郁还给欢愉,把自己还给世界……


115

生活萌生诗意,更多的时候,生活本身也在等待诗意。诗意终归是一种稍放纵即逝的心理状态,但每个人都渴望永恒的精神记忆。


116

现实并非诗意的敌人。即便世界安静,也总会有灰尘将洁净的内心覆盖。


117

对于诗意,我无所寻觅,却有心等待。所谓的灵感,其实只存在于自己的内心。因为它是来源于作者心灵的经历,是写作者即将开始创作时的内心召唤。


118

事实上,所谓的诗意,一点都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但我却依旧想象着,希望自己的文字或生活都能够充满诗意。我存在着,就是诗意。


119

诗意是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突然呈现的某种意想不到的期待。而更多时候,生活带来的期待并不常见。所以,寻找和营造是必须的方式。


120

经常的,我总喜欢用文字去重构生活里曾经的过往,有时候也虚构一些想象中的情节,最后忍不住,让自己也扮演成某一个诗意的角色。


121

与音乐相伴,与诗歌相伴的,常常是爱情。爱情又带来无言、绝症和迷幻。


122

无言、绝症和迷幻,这也是诗的基质。


123

诗,就从字面上分解,一边是言,一边是寺,也就是说,它是寺庙里的言说,所以诗的本身具有一种天然的神性。基于这样的神性,诗其实无须去迎合去满足去顾及大众的任何意义上的需求。当然,我这么说并非企图让诗歌脱离大众,而是我以为每个诗人都应该自觉地维护诗的神性,维护人的精神尊严。


124

你所认定的品质,不一定都是高尚。精神境界的东西,有时貌似接近,其实只能谈情,不能做爱。这,才是诗意真正的意味。


125

弄上一壶咖啡,在音乐中陶醉。精神漫游,宁静养心。在心灵的国土,做自己的国王。经常的,黑夜总是把我引向另外的时光,甚至我记忆中另外的想象。因而,黑夜也就成了我的灵魂认知的启蒙。


126

一个人在黑夜里,成为自己的囚徒,无疑是一种清静的修为。人只要活着,就必须相信什么,譬如听天由命,或者其他。其实黑暗中最挑战人意志的,是未知的事物。或许一次转折,或许一个停顿,世界就真的改变了模样。


127

对于我来说,在现实中与人交往和沟通都是一种障碍。有时候,想象着爱一个人,比真的爱一个人更具有乐趣。人生有许多乐趣来自于专注,无论你品一杯咖啡,读一本书,听一段音乐,跟一个人交往。专注带来的乐趣总是非常纯粹的,如同一首诗,把我带向了远方。


128

夜半咖啡,总是最静谧的时光。独自发呆,独自冥想,独自享受孤寂。无须躲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无须承诺从明天起要做幸福的人,更无须等到长发及腰。而日子却可以一天一天地过,所谓的生活,即是爱与恨的纠缠交错。


129

人在喧嚣之后得以安静,思想却是最自由的。


130

慢下来,给心灵以小憩的时间,给灵魂以思索的空间。慢下来,喝杯咖啡,想一想文本之外的某些东西。写作需要预留空间和内在的节奏,如同书画中的用墨,应该有一些留白。


131

当你真正慢下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诗意都是慢且悠然的。好比我们坐高铁,体验了高速,却舍弃了窗外的风景和一路上的心思,而那些恰恰是我们得以轻盈、丰实的东西。


132

其实,维持人类基本生存的物质除了空气、水、食物和阳光,其他的东西都是奢侈品。而一切奢侈品,只是给予我们一时的感官刺激,并不能给予我们永久的欢愉。当然,诗歌对我来说是个例外。


133

人的信仰往往是在世界物质化的进程中被打破的。反复去打破,反复去重构,这才是一位艺术家必备的素质。而不是执著地、一成不变地重复做一件事。质朴而自信的诗人大多是内敛的。诗歌应该远离恶俗之气。


134

诗的魅力所在即是隐喻。隐喻可以帮助读者意识到自身的心理潜能。因而,诗最忌直白。反之,诗则需要一种意味深长的留白,或隐喻,或婉约,才有可能保留住诗意的迷醉感。当然,理性和感性的分寸把握,最终将呈现为智性之境。


135

隐喻不仅与想象力有关,同时也是诗人的视野与眼界的具体呈现。这样的呈现,还需要诗人生活经验的参与,否则,读者很难从中领悟到什么。事物的存在,正是彼此的关联和互动。更深入的说法,诗即隐喻、想象和经验所合力完成的精神语境的构建。


136

语境对于诗人来说,问题只在于找到自己的语言方式。


137

每个人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场非凡的旅程。


138

有时候,悲剧的另一面是喜剧。


139

生活经验总需要亡羊补牢,诗歌意味却需要水到渠成。午夜咖啡,即是一种诞生诗意的方式。每一个拥有咖啡的夜晚,总是那么的温馨而宁静。我的午夜咖啡,似乎已成为我与这个世界和平相处的最佳方式。


140

诗歌固然有一种四两拔千斤的语言张力,但真正纯粹的诗歌写作,必须放弃某些投机取巧的渠道。追逐功利的猎奇式写作,或自我炒作、或雷声大雨点小、或小圈子里相互吹捧、或为发表作品献媚刊物编辑等诸多行为,其实都是一种失控于自己的出轨,应当杜绝。


141

秋天是诗意的,盈盈秋水,淡雅如故。这样的诗意,依我理解,即是人类精神呈现于现实生活的一种意味。其中,写作是细节,阅读才是写作的主要环节。


142

诗性本质上是一种人性的隐私,一个无边无际的神秘世界,任何一点小小的探索发现,都是极大欢乐的起源。


143

我不妄说什么灵感,但可以肯定的是,艺术创作的冲动来源于一种突如其来的意识自觉。


144

我相信热爱诗歌也是一种爱情,有时候诗歌所带来的动人诗意想象,比爱情本身更有意思。


145

对于诗人来说,自视过高或目空一切都是致命的。诗歌的光环是灿烂的,却也绽放了深刻的悲哀。必须告戒自己,写作的首要任务是更新语言,只有语言才是唯一被世人理解的存在。


146

写作者的精神气质,往往根植于自身所经历过的生活内涵。但所有的内涵不过是一种领悟过程,因此,每一次写作,都可能再次将自己挫败。其中产生的幻象,沟通着个人经验和未知的事物,也加深着作品的深度。


147

尽管生活里随时随地都可能产生诗意,但我还是要说,诗意也没那么泛滥。有人认为,悠闲地泡一壶茶或喝上一杯咖啡就是诗意。这未免有些附属风雅。我的看法是:真正的诗意其实是一个充满期待、思考、回味的过程,有时候甚至略带着一种直抵内心的、欲罢不能的苦痛。


148

诗人的思想和视野以及精神维度是不能被忽略的。必须告诫自己:不要把个人世界等同于世界,或者把文学世界等同于世界。


149

在省略中隐含意味,是写作者必备的基本功力。


150

诗歌是想象的艺术,诗人有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要维护好想象的秩序。要在爱里,活得更漂亮。


151

憧憬是想象力的一种飞翔,但它需要能量的补充。这能量就来源于自身曾经深入体验过的生活阅历和思考。而所有的生活阅历和思考,最终呈现出来的即是一个人的精神气质。


152

往日时光,其实最要命的都是一些很小的细节。比如一些微妙的场景,尽管是自然呈现,但发现的眼光,却需要悟性。所以,我以为写作的核心是内涵而不是技巧,会思考远比努力更重要。


153

经常的,我会处于一种不作为的状态中,基本上都不写东西了。但我觉得就该这样,只是阶段性去写东西,无须太用力。每个人都有自己常用的习惯词汇,写多了,一不留神就很容易造成意象重复或落入模式化的写作。


154

我认为在诗歌写作中,作一些适当的停顿,大约也可以让诗歌更显空灵,更富意味。


155

诗意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内心,但现实是残酷的。诗歌本身没有太大的功用可以抵抗现实。只是,内心诗意的人,起码具备两种可能:一是内心的强大,二是内心的潇洒。


156

诗意的等待,有时候却是一件孤独的事。


157

语言是生活中最尖锐的敌人。


158

独特,未必就是深刻。


159

面对语言、词汇,也许我们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强势,当我们以为自己在操控语言时,事实上却是语言在操控我们。


160

许多时候,一个人静坐读书,或思想某些凡尘琐事,总觉得生命中所遇到的忧患,终是禅悟的过程。生活过得世俗却也真切,虚幻的是对于价值观的判断。尘世间的种种,爱与恨,得与失,悲与欣,皆是一种独立人格的诗意修行。


161

无为是一种大境界,最需要的是沉淀下来,而不是为了一时的名利。所谓的功夫在诗外,多读多思,什么都学一些,总是好事。毕竟,写作即是一种修行的过程。对生命没有深刻的思考,没有悲悯的情怀,是很难写出好作品的。


162

重读海德格尔,觉得好诗永远都有一种哲学意味。文学的功能,是帮助人们在粗糙的生活与出尘的梦想之间达到身心平衡。


163

好诗即是内心巨大的世界。


164

真正的好诗,给予读者的不仅是诗。更多的,是某些最具当代性的深刻思想。


165

读一首好诗如同欣赏一位曼妙的女子,有时候,最耀人眼目的不过是明眸的微微睐动,或者如荑柔手指轻轻撩起眼角青丝时的刹那芳华。


166

好的诗歌语言,就是高度地浓缩了作者独特超凡的哲思,并以颠覆性的想象和意象,去覆盖普遍性的想象和意象。


167

诗虽雅事,却需立根于世俗,方能绽放出意外之美。


168

每一天,想要在琐碎的生活中发现真善美、发现有趣味的事物,需要的是人生的阅历和智慧,更需要丰富后的从容和淡定。这就是我们身处浮世中,非功利的诗意生活的姿态。


169

喝茶,冥想,其实也是一种回味生活过程以及省视自己的方式。一个诗歌写作者所必须具备的技能,就是要懂得透视日常生活,并把诗意注入叙事。


170

有人问我,成为诗人应具备什么条件?我忽悠说:只要你会写一些分行文字,然后加上嗜酒、好色、愤世嫉俗、落拓不羁、爱较着劲地说一些彰显诗意的漂亮话,那么你大约就具备了诗人的基本特质。


171

又有人问我如何写诗,我继续忽悠:“在时间中等待,心怀纯粹的情感和智慧,慢慢就会有一些诗句呈现出来”。后来我自己想了想,觉得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172

当下中国,诗歌在貌似繁华的幻影下已遭受严重污染,许多分行文字都是炒作出来的,诗歌已不再是高雅艺术,诗人群体也沦落为庞杂的马戏团。谁若想进入其中成为诗人,首先就得学会表演。因此,远离诗歌,只做为旁观者,应该是比较明智的。


173

魏晋诗人阮籍常驾马车外出,走到无路可走,便恸哭而返,留下了成语“穷途恸哭”。他的诗常常也是表现这种人生困顿的焦虑,譬如“徘徊将可见,忧思独伤心”。与之相比较,王维的诗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就堪称禅意了。沿着山溪走到水的尽头,随遇而安,看云渐渐涌起,升上高敞的天空,景象动人,视野也显得无比开阔。因而,诗人的情怀,决定了诗歌品质。


174

近段时间我写诗少了,感觉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人老了,内心没那么多激情可以挥霍;二是审美疲劳,每天看许多人的分行,厌倦了。尽管我也写过不少分行文字,但我认为对于诗歌还是应当保持敬畏之心。诗歌作品必然是和作者的内心紧密关联的,除了需要一份语言天赋,还须有一种灵魂的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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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聊的时候,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卫生间里发呆。再无聊,还是坐在卫生间里掏出手机看看微博或微信。实在无聊极了,就继续坐在卫生间里,但很可能我已经在认真地谴词造句。我的文字大多就是这样产生的。请别笑话,如果我可以比你更精致,那我一定可以比你更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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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诗人不过是外人赋予的想象,自己内心真正富有诗意才最重要。在如今栏杆拍遍、遍地诗人的境况下,我以为诗歌的呈现,更应该由对外界物象的追寻转变到对内在心境的探索。


177

当然了,你不要企图在我文字的碎片中寻找滚烫而富有诗意的表达。在文字中认识生活是虚幻的。要知道,很多事物,很多地方,很多人的真实存在,还有很多复杂心绪,很多生活细节,是无法以诗意方式呈现的。诚然,诗歌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但文字之外,永远有另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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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先生说过:诗歌最大的用处,或许正在于她是“一无用处”。而我以为,诗歌确实是“非生活必需品”,但只要内心拥有诗意,即便是一杯咖啡,片刻悠闲,生活已是足够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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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总是认为我的文字过于颓废,缺少宏大的正能量。而我只能一笑了之。颓废,其实也是一种浪漫。诗生活更需要沉沦,或颓废。我的某些思想,总是在黑暗中诞生并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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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有的努力,就是想成为我自己以为的样子,而不是你们所希望看到的样子。我以为这才是真实的诗意。与扯淡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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