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茶水间飘着变质的咖啡香,陈默盯着指纹打卡机上跳动的红光,指腹在冰凉的玻璃屏上反复摩擦。
中央空调出风口垂下的红丝带突然剧烈摆动,他抬头看见三十七层落地窗外有黑影掠过,玻璃幕墙映出自己苍白的脸,下一秒,整层楼的应急灯骤然亮起。
人事总监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穿过长廊时,陈默正蹲在休息室给绿萝浇水。那些精心修剪的叶片突然簌簌发抖,水珠顺着叶脉滚进他挽到肘部的衬衫袖口。"张总坠楼了。"行政助理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颤音,像老式打印机卡住的色带,"通知所有人,七点前清空他的办公室。"
陈默的指甲掐进绿萝盆潮湿的泥土,想起上周五张总在吸烟室说的话:"看见财务部新装的监控探头了吗?那是给我们准备的绞索。"
葬礼在细雨绵绵的周六举行,黑色车队碾过满地泡烂的木棉花。陈默站在悼念队伍末尾,看新任总监弯腰与遗孀握手时,西装后襟露出崭新的防窃听屏蔽贴。追悼词里反复出现"过劳"这个词,像某种新型流感病毒在吊唁厅扩散,直到董事长用镶金手杖敲击大理石地面:"小张总是太追求完美。"
第二个月圆夜,项目组全员被困在会议室改第十二版方案。实习生小林突然栽倒在投影仪蓝光里,她工牌上还别着止血用的创可贴。救护车警笛声远去时,陈默听见总监在茶水间打电话:"让外包公司明早送三个备选简历过来,要能接受大小周的。"玻璃幕墙外飘着今年最后一批木棉絮,像是从某个裂开的伤口里溢出的棉絮。
年终述职会前夜,陈默在机房发现服务器异常数据流。加密文件夹里躺着十二份猝死员工的体检报告,最后修改日期都是离职证明签发前三天。
当他摸到口袋里的门禁卡,茶水间的咖啡机突然发出尖锐啸叫,蒸汽在监控死角凝成张总生前常抽的烟圈形状。
元旦清晨,保洁员在陈默工位发现叠成方块的工服,键盘缝隙里塞着半片干枯的绿萝叶。落地窗倒映着城市天际线,三十七层的高度恰好能看见云层裂开细缝,像某块即将剥落的钢化玻璃正在酝酿蛛网状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