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个大漏斗,你的童年,青春都从斗柄一股一股流走,偶尔会有大颗的东西下不去就会被倒出来放置在某个地方。起初,这个地方是你心里,你总是为它放不下,纠结难受。然后当有更大更新的东西被隔置小的就会被掩盖,这时,它在你的脑海,你惦记着它,却不会再纠结。后来这样的东西越堆越多,可是你的储存空间有限,所以就会有一部分被摒入回忆,你记得有那么一个它存在,却已无关紧要,你说,人生漫漫,遇到什么,错过什么都有命数,追悔何益?
所以当我们走出大学校园,回首来时的路,总是难以回避那个有些深沉却带点文艺的问题。大学四年你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憾?第一次被问道这个问题是在快毕业的时候一次校园采访中,学妹笑容灿烂,加入正在忙着拍毕业照的我们班,问出了这个问题。有人说没有考很多证书,有人说没有得过奖学金,有人说没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更多的人说没有谈一场恋爱。据说某知名网站上针对大学毕业生也做过这样的调查,结果没有谈一恋爱得票甚高。我起初觉得我也该投这么一票的。
我们从小被约束,被教育,不能早恋。当到了大学那些禁锢的欲望终于可以大白天下的时候,恋爱成了大学的必修课,有的人提前修完得了满分,有的人恶补基础终得及格,有的人自称学霸随随便便就能得个优良,而有的人却总在逃课最终连期末成绩都没有。没错,我属于挂了的那种。当然我不是因为高冷傲娇蔑视这门学科,只是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而已。
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是在毕业聚会的时候。
几个月前的毕业聚会上,全班一起去吃火锅,其他人都在玩游戏喝啤酒,就我们宿舍的几只如往常一样窝在一起专注的吃东西。不时有其他同学端着酒过来跟我们碰杯,吐槽我们是班里最神秘的集体。然后我突然注意到有人一直坐在我临位的魏小晨边上没走。两人说话的声音比较小,在嘈杂的大包间里听不太清楚,但也大概能猜个八九,可是我看到他们的表情都很坦然,有说有笑,没有尴尬的样子。后来我看见他们碰了个杯这个男生就走了,没过一会又来了一个坐在那里。这个哥们比较豪放。对着小晨坐着端着半杯的酒,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了,他说魏小晨,虽然咱没有在一起吧我也很高兴遇到过你,然后自己喝了几口,又朝着我们补充道,还有你们。希望大家以后都有好的归宿。然后一口灌了剩下的酒,趴在桌子上好一会。小晨拍拍他问他有没有事,他只是使劲的甩了甩头没有说话。可能我们总有一些藏在心里平时说不出的话,等待一个机会来讲,但是这个机会的到来往往意味着那些话已快要失去时效性。所以我有些理解这位同学。
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伤感了。我使了个眼色给对面的王大丫(这是我们宿舍对她的爱称,因为每次她给她奶奶打电话奶奶都会在电话里喊她大丫),我们出去转转吧。大丫瞬间领会了我的意思,我们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开始盘点今天谁是大赢家,谁被表白的次数最多,尽量不让自己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大丫说,这个魏小晨太不地道,有这么多秘密瞒着咱们,桃花开的这么旺盛咱都不知道。我说,小晨是典型的南方姑娘,温柔善良,小鸟依人,有人喜欢很正常。哪像我们是到处是掩藏不住的女汉子天性。大丫说,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咱这是来给别人的魅力做见证人来了,岂不是自取其辱来了。语气里有股酸酸的味道。嗯,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我说要不咱们先撤。我们悄悄跟班长打了个招呼就跑出来了,就像小时候老师要检查作业,我们没带作业又怕老师不相信,同学笑话干脆逃掉比较好。整个大学,除了恋爱另一门必修估计就是逃课了,这门课我很有天赋,估计能得满分了,虽然想当初我也曾是上课头都不会转的认真听讲的好姑娘。
走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累了,因为那个时候天还很热,我们走的又很远。大丫提议说我们去长椅上坐着聊会天吧。找了一圈发现几乎都被那些情侣占了,大丫气得说,这学校的基础设施干脆都承包给这些人算了,四年了都没坐过几回。我忍不住笑,我说你也开始着急了?我们干脆直接坐在草坪上,除了因为昨晚下过雨有点潮倒也惬意。大丫揪了几根草玩在手里,我着什么急,那家伙不来找我我干着急有什么用,哎,你说,他是不是迷路了,唉,要是我知道他在哪我就直接过去找他了,省得等他来找我等的花都谢了。我知道大丫说的他和我的他一样都还在来找我们的路上,他们不来,我们就等下去,他们要还不来,那我们就去相亲找他们,如果相亲都找不到,那就算了,姐不要了,姐一个人这二十多年不都过来了吗。其实我一直很欣慰我们都是经得起诱惑的孩子,一直秉持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守护着自己对爱情最初的憧憬,即使可能随着时过境迁它会一点点被磨损,但至少现在还是完整的。
我用鸡汤式的话语安慰大丫,别着急,那个人终会来的,只要我们愿意等。也算是安慰自己。大丫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把我刚想起的想来安抚她的鸡汤打了一地。她说,老大,四年就这样过去了,你有没有后悔没有在大学谈一场恋爱?我啊了一声,然后陷入沉思。
有没有后悔没谈一场恋爱?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想起某些人呢,没错,自然逃不掉景渊。从高中到大三,我六年的青春,六年的少女情怀,全部蹉跎在那个叫景渊的男生身上。从最初的懵懂悸动到小心暗恋,从勇敢告白到被拒伤心,从妥协做朋友到最后决然放弃。如果要证明恋爱这门课我并没有全部逃掉,那么他是唯一的证人,也算是启蒙老师。曾经我也极度渴望过有个恋人,即使是女汉子也需要有人疼爱,有人呵护,有人陪伴,有人分享,而且我确定他就是那个人。可是后来我们不仅没有成为恋人,连朋友都不再是。然后我就不再那么渴望了,既然不能是他,那么不要也罢。但是,对于我们之间的结果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纵横观来,我努力争取过,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不能解释的只有交给缘分了。
除了景渊,还有一些人,也会让我想到这个问题。那就是曾经向我伸出援手欲解救我于单身行列的孤单寂寞之中的那些贵人。虽然最终没有搭上他们的解救,但是很感激他们曾经选择了我做为解救对象,并向我伸出过手。我总觉得感情的事是要看感觉的,感觉不对就什么都不对。就像我当初第一眼见到景渊的时候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这个少年在哪里见过。即便我一时贪心牵了谁的手,也难保日后我因为欠疚再贬回单身,折腾一场,两败俱伤。还不如就暂且继续在单身的行列里堕落着。所以,对此,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把这些解释给大丫听,好像比鸡汤管用,大丫也豁然开朗了。她说,老大,这么算来,我好像也没什么可遗憾的,那就希望将来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我们都能好好把握。我说,但愿。
其实,真正让我们遗憾的不是没谈一场恋爱,而是没说出想说的话,没去做想做的事,没有抓住想留的人,在最该勇敢的时候却畏委不前。但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或者你为自己的幸福努力过仍然无果那么有什么可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