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能上房揭瓦
那天,三五好友在半边街七号又聚一起。隔壁开麻将铺的邻居说我们的房顶前几天塌了一个洞。站在邻居家的楼梯上,我们的小青瓦房可以尽收眼底,果然,第二进的屋面有一个二三尺长的空洞,我的心里似乎也有了一个洞。
已经是十天半月没来过,打开门迎面扑来潮湿的霉腥味。都习惯了,只是这次似乎霉腥味要重一些。进入五月以来,连续下了好几场的雨,有一两天都算得上大雨天气。目测损失并不大。 空洞的地方透着光,瓦砾都要被塑胶花板托住了,没有掉下来,只是下面正好是书画案,一堆书籍和宣纸都被打湿了。赶紧把书籍和文房几宝弄到安全的地方。
几十年没有屋漏之虞了。可这时,我想起了那年我和三哥遭遇屋漏之灾的情形。应该是1976年前后吧,三哥二十岁,我十来岁。家里择地新建了房子,是升级提档的水泥瓦房,水泥瓦是两位哥哥在别处偷经学艺、因陋就简自已动手制作的,自然要比麦草盖的房子舒适得多。家里人多,尽管建了新屋,房间仍然不够用,老宅还有两间草房没有拆,正好安排三哥和我在老宅坚守。
那天晚上,应该是下半夜了。兄弟俩正在梦乡里畅游,被一冰凉的雨水打醒。漏点是固定的,但床是可以移动的。房子里除了这张床外,没有其它家具,这给兄弟俩腾挪床铺留出了很大的空间。我们合力把床铺抬起挪一个位置,然后又继续倒头大睡。可过了一会儿,又被淋醒,必须得再挪。如是者三,那张才绰的小木床就这样被我们折腾垮掉了。天迟迟不亮,而雨却愈来愈大,屋内已经找不到一处床铺大小不漏雨的地方了。我们只好相依坐着捱到天明。少年不知愁滋味,直到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是多悲惨的事,反而成了童年的一段趣事。
四十多年后,再遇屋漏,但我已不住这房子,受伤的只是一些书纸家具,心里自然没有当年那种无助的感觉。
问题总得想办法解决啊。首先想到的是找泥瓦匠来修缮。邻居说,现在“捡瓦”的人不好找。这活儿又累又脏,还危险。老一代的捡瓦匠干不动了,新生代又没人干这活儿,只有一些拉三轮的“爆蔫子”老头儿可以做,等遇到他们拉三轮走门口过的时候给他们说。
又过了半个月。那个洞依然黑觑觑地朝着天。邻说,人是找到了,前阵子不是下了大雨吗,元通场的老房子那么多,捡瓦的人忙不过来,还要等一阵子才能转到半边街来,具体时间说不定。
这大小是个事儿,不解决心里总是放不下,以至于影响了睡眠。看来只有自己赤膊上阵了。
刚好遇上一个阴天,正是收拾它的好时机。叫上平哥直奔元通场。
从邻居家借来梯子,把瓦捡开两条椽子的宽度,不到十分钟就爬到了漏洞所在。掉到天花板上的瓦片碎了一堆,漏洞是靠近屋脊的地方,距天花析有一米多高,无法清理。
把瓦捡开很容易,但要盖上就恼火了。这时回头一看,嚯!这房屋面怎么这样陡啊!与地上看完全是两回事,两腿不听使唤地开始颤抖起来。盖瓦的时候必须退着走,又增加了一层难度。瓦片都是一头大一头小,槽瓦要大些,厚些。仔细研究了一下,才找到盖瓦的规律,槽瓦的大头要冲上,而盖瓦的大头要朝下。遇到椽子之间太宽的地方就用一匝瓦反扣在椽子上,槽瓦就稳稳地放上了。这时心里有了底,双腿也不怎么抖动了。盖到一半,平哥提醒到,要注意盖瓦的密度,不要盖到最后剩下一大堆瓦哦。我这才往后注意到这个问题,由于矫枉过正,到了房沿口,瓦竟然不够了。只好就近抽出一些来用上。
这次揭瓦行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突击,修缮工作大功告成。虽然衣服脏了,鼻孔黑了,脸也花了,腰腿酸了,但心里很是舒坦。不仅节省了费用,还再次证明了“求人不如求已”的古训。
很多事情,如果只停留在“想”上,它永远是问题,而行动了,它就变成你人生旅程上的一朵小红花。不用别人表扬,单是用来孤芳自赏,也是蛮有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