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人们一听见“无为”这个词,就会自然而然地觉着它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纯粹是道家故弄玄虚,或者什么事都不做就是无为。但是真正的无为,并不是什么都不做,例如一个皇帝之所以能够无为,是因为他有着一班替他勤勤恳恳做事的臣工;一个老板能够什么事都不做,整天喝茶、侃大山、四处游荡,那是因为他有着一群兢兢业业的员工替他干活。如果你对此观点持有怀疑的态度,那么,不信让你和你的同事一起罢工或者集体请假,这时老板们估计无为不起来了吧。^_^
而对于市场经济是无法完全做到无为的,但是可以接近它。只要政府起着引导作用,只在重大事件中出面干预,其余的都交给市场,任其自然发展。但是有些人认为政府必须更多地干预市场,否则市场就会乱套。持有这种观点的人,从心底里觉得:人在市场中,由于利益的驱使,必然会出现恶性竞争,从而出现混乱,所以他们认为政府就要作为正义的化身,对市场进行管制。我想他们显然放大了人性中的贪婪,而忽略了市场在运行过程中会自动生成良好机制,规范着人们的经济行为。
我们可以看看明朝太平时候的苏州,这地方在当时可是出了名的头号奢华之地。钱泳《履园丛话》说苏州的寺院、戏馆、游船、青楼等地,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简直就是旧上海的十里洋场。可是,这些龌龊场所,在钱泳那双充满底层关怀的眼里看来,却无异于穷人的救济院──这话表面看上去荒谬绝伦,要知道,这些地方都是富人们一掷千金的娱乐所在,任谁看了其中的场面都只会生出对社会贫富两极分化的愤恨之情,恨不得马上加入水泊梁山,好好在苏州替天行道地做上一票。可钱泳自有他的道理,他说:靠着这些奢华场所的存在,大量穷人也能从中小小地分一杯羹。就好比豪华夜总会里虽然出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公子王孙,可这一条街上也因此而聚集了很多给小姐们开黑车的、给黑司机卖盒饭的、给卖盒饭的小老板送啤酒的,给送啤酒的小伙子修三轮的,等等等等。钱泳说:这些穷人一旦你禁止他们在这里讨营生,非让他们改业,他们当中必然有很多人都会沦陷为流氓、乞丐,甚至是小偷、强盗,为害无穷。最好的办法不如听之任之──我们也不妨称之为“无为”──钱泳最后说:曾有为潘先生游览虎丘,面对这同一番场景写诗感慨:“人言荡子销金窟,我道贫民觅食乡。”这句诗真是仁者之言啊!
以上钱泳所举旧时苏州的例子,在现代城市化进程中也是有着一定的指导意义的。但是,领导们若没能领悟其精髓,恐怕要落入“破窗理论”的陷阱。简单来讲,破窗理论就是:一个淘气的小孩,不小心打破了隔壁老王家的玻璃,导致老王要买新玻璃,增加玻璃供应商、生产商的交易,产生利润,同时也给制造玻璃的工人提供就业机会。咋看之下,还真是说的有鼻子有眼啊,那个淘气的小孩做了很大的贡献──嗯,应该把隔壁老王家的玻璃全打破,而且要天天打破,这样才能促进经济的腾飞啊。可是此种荒谬的论调,忽略了同样的金钱,若是用到了真正需要它的地方,也是可以创造价值,提供就业机会,同时也保全了老王家的玻璃,岂不是更好吗?
这就好比如,某市今年获得了国家1亿元的财政拨款,必须全部花掉(若只花了2000万,那么根据财政预算,明年国家只会拨款2000万),在造福市民的同时,也产生了政绩,确实很好啊。若是领导的城市已经安居乐业,目前没有那么多项目可做,有些做法就是将去年或者前年刚铺的水泥路挖掉,铺上新的沥青路,或者将沥青路挖掉,铺上新的水泥路,美其名曰:规划城市道路,创造良好交通。在老百姓眼里充其量只是劳民伤财──对于这种现象,是值得深思的。由此可见,不懂得真正的无为,让一些领导去“无为而治”,那是很难受的,因为那样就产生不了政绩,不利于升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