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提笔,写的都是回忆,回忆总是暖的,有的可写,现处的,总是平淡无可回味。姥姥家的那个小村庄,就像我心里的一处灯火,写不完,也忘不掉的温暖。
快过年了,不免想起儿时,一提起可以回姥姥家住几日,那就开心的欢呼雀跃了,独生子女总是孤独的,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有手机电脑游戏,借着假期可以跟表兄弟妹们一起回老家聚聚,是十分快乐的。
农村的冬天比城市冷上好几分,穿的漂漂亮亮的回老家,过上半天就老老实实穿上姥姥安排的大棉袄大棉裤了。整个村庄都被柴火味包围,各家各户都飘渺着炊烟,那个时候,我的老姥爷还在世,就是我姥爷的父亲,他的房间在堂屋的右面,回到老家,我就喜欢跟表弟表妹偷偷潜去他的屋子,老姥爷说话已经不利索,总喜欢从不知什么地方摸索出果子,点心,糖球塞给我们,那时我们不懂,也不觉得好吃,不知道放了多久,吃在嘴里是一股土味,便都吐了,现在想起就觉得心酸。
姥姥会做很多好吃的,腌的咸鸭蛋个个儿流油,咸香无比,吃饭时蒸上几个,切开两个给小孩子吃,小孩子不爱吃蛋白,姥姥姥爷就挖出蛋黄给我们吃,老姥爷也爱吃咸鸭蛋,他喜欢一整个吃,头大的那一面,轻轻在桌子上敲两下,用手抠下顶端的蛋壳,拿筷子挖着吃,后来我也喜欢这样吃鸭蛋,觉得十分有意思。老姥爷喜欢把馒头撕成块儿放在碗里,沾菜汤吃,他这么吃我这么学,姥姥做饭很香,也是很好吃的。老姥爷年纪很大了,戴的是假牙,那时候最喜欢看老姥爷换洗假牙,倒一杯水,噗的一下就把假牙囫囵个儿的拿出来了,往杯子里一搁,放上一颗泡腾片一样的东西,杯子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冒气泡,这就是洗假牙,吃饭时再噗的一下装回嘴里,老姥爷的嘴就不那么干瘪了。那时特别想要一个跟老姥爷一样的假牙,因为我很讨厌刷牙,有了假牙,我也不用刷牙了,往杯子里一放就行了,很是方便。
我的二哥有时候也会回老家住住,我跟二哥,大妹都喜欢吃姥姥炸的菜丸子,二哥最喜欢吃炸的生硬的菜丸子,那时我跟大妹年纪小,牙不好,咬不动,但是看姥姥高兴的忙里忙外的张罗着做,我们也很开心的喊着要吃,姥姥的手不仅画画好,做东西吃也是十分厉害,简单的白萝卜粉条,活着面糊,用手攥出小丸子丢进热油锅里,不一会儿就炸出一大锅,二哥吃的那叫一个欢,嘎嘣脆,我和大妹吃着困难些,得在嘴里含软了才能嚼的动。
二妹年纪更小,那是大一些了,吵着要吃红豆饼,姥姥就真也做了,自己亲手淘的红豆,筛去了丑的坏的,留的颗颗饱满,蒸熟了又捣碎,加糖做成红豆饼,热气腾腾的叫我们赶快去吃,那时姥姥年纪已经大了,她一定很辛苦,二妹只见吃得欢,我跟大妹都在一边儿心疼姥姥,大人们更是嗔怪姥姥,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惯着,姥姥就笑,我们每次回家还是喜欢围着姥姥让她给我们做东西吃,跟小时候一样,心疼姥姥不想她累着但心里还是想着她一直做给我们这些“大小孩”。
过年姥爷会煮一些浆糊,叫我跟大妹帮忙贴联子,那浆糊是面熬成的,比胶水还要粘,还香香的,贴完联子就放挂鞭,我大弟比我小六岁,男孩都爱玩炮仗,姥爷每次过年都买很多炮仗和烟花,知道女孩子们不敢放,就买了烟花给我们瞧,要不是姥爷藏着,大弟怕是大白天的也把烟花放完了,总是放不够的,又给弟弟们零花钱让他们自己去买,整天天刚蒙蒙亮就咣咣咣的开始放了,大弟喜欢搞怪,把炮放瓶子里,瓦片下,土堆里,冰渣下,这都不算过分,有一次把炮放在了门口的猪粪里,那炮的威力也大,一声闷响炸的他一身猪粪,把姥姥气的不行,姥爷嘴都快笑歪了。
大妹二妹的爸爸,也就是我的二舅,年轻时长得十分帅气,因为是自来卷所以一直都是精神的短寸,二舅爱玩,那时候跟着二舅和其他哥哥舅舅去打兔子,我记得那时天很黑,星星很多月亮很亮,二舅扛着一把土枪,带着追兔子的细狗去树林子里,细节我已经记不住了,就记得回来时院子里摆了很多的野兔,野兔很大,是灰色的,二舅妈是扒兔子皮的好手,扒下来的兔子皮干干净净,二舅把打回来的兔子给我们每家都分一两只,我记不清味道了,但记得我爸曾经说过,野兔子的肉,是很香的。
小时候爱粘着二哥玩,他也愿意带我去,有一次骑着自行车带我去玩,我的脚不小心卡在车轮里,二哥自是觉得难登了,就更卖力了,我哇一声就开始哭,他一下车吓得不轻,我的脚踝都磨破了流了血,到后来长大了,因为这个事还“讹”了他好几顿饭。
第一次吃狗肉,也是唯一一次,就在在姥姥家,屋外,姨夫跟爸爸生了一个超级大的火堆,火焰有两米高,整个院子都是红彤彤的十分暖和,姥姥姥爷炖了一只大舅带来的狗,那香味引得隔壁的哥哥舅舅们,二姥爷三姥爷都来了,都想吃上一口,煮好的肉大人们端在一边喝着酒聊着天,笑声,酒气,肉香,火堆,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姥姥拿着一只腿儿喂我吃了一口,小孩子儿自然是吃不懂大人们嘴里的香,一口我就流鼻血了,姥姥就不再让我吃了,我们小孩就在一边儿玩别的去了。
因为姥姥姥爷是他们家族中的老大,辈分高,总是有人来磕头的,磕完头给红包的给红包,给果子的给果子,习俗不一样我也不太懂,有一种糖人是彩色的,有龙的形状,有人的形状,有宝塔的形状,十分好看,但不好吃,太甜太腻,也就是好看,一般都是送礼了。我跟我的兄弟姐们也给姥姥姥爷磕头,因为之前大哥犯过错事,大舅不许姥姥姥爷给我们小孩儿压岁钱,他们就偷偷给,给完还让我们不要声张,那时候不知道红色的一百能花多久,一叠红色的钞票,就只觉得自己发达了,能买无数辣条了。
大舅是最懂我们孩子的,知道小孩儿爱吃果冻,就买上各种各样的果冻,好多好多,让我们自己分,那时大孩子不觉得自己大,跟小孩子一起抢,手里拿不完往兜里装,兜里装不完就用衣服兜着,大舅总会带好吃的,杀了羊我们就烤羊肉,做羊汤,那时候看见大舅就高兴,大舅没有女儿,俩儿子,自然是很疼我和妹妹们。
姨夫是我们家大厨,他喜欢做菜,且当作一件乐事,屋里的电视机放着晚会,家里的其他人忙别的,姨夫那时梳的大油头,大大的啤酒肚,在屋里陪着我们小孩儿剁猪肉馅,两把大菜刀配合着电视里的音乐,搞笑的舞动着,把我们小孩子逗得咯咯笑,那时候我还想着,长大了,我要找一个我姨夫这样的人结婚,跟姨夫一样的啤酒肚,跟姨夫一样的大油头,跟姨夫一样的幽默。
年夜饭桌,姥姥和妈妈小姨舅妈们聊家长里短,姥爷舅舅爸爸姨夫聊新闻国家大事,再不就是聊聊我们这些小孩小时候那些可笑的事儿,我们小孩就是吃吃喝喝,早早离了饭桌拿着压岁钱去村里的小卖铺买东西,没什么好东西,我们就是买一些辣条,哨儿糖,粘牙糖,干脆面。
现在我们都大了,姥姥姥爷年纪也大了便不在农村住了,过年时我们要么是在饭店里吃,要么就是在老城的住处全家人一起做饭,跟我们那时一样大的弟弟妹妹们都抱着手机电脑玩,也好,免得像我们小时候一样缠着姥姥姥爷让他们受累。
马上就要过年了,归心似箭,但是不管在哪,提起过年,我脑海里的画面就是早些年的样子,那真是浓浓的年味啊,虽然不及在农村时那样,但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在哪儿都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