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发现商机
日子不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就停滞不前,也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欢乐或者痛苦就高兴或者悲伤。龚家老四结婚的喜庆过去了,日子还是要一如既往地往前迈进。
大哥萌生要赶着回去上班,说是“县里的工作忙得很”,临走反复叮嘱复生平日里留意廖经理的消息,也不要把勋章的事任意给人说,二哥天生回部队去了。再生虽然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但白天里仍然坚持赶场卖猪心肺。
一家人要吃要喝,比不得过去只求肚子不饿,毕竟现在还要像模像样地活下去,所以得更加努力。
复生因为卖“托布津”得罪了很多人,又因为抓住机会做猪心肺生意赚了点钱,乡邻愤慨之后又羡慕得很,说什么的都有。
看惯了乡邻冷眼的复生,照样天天去县城肉联厂收购猪心肺。把猪心肺收拾好之后就走出肉联厂,在县城里闲逛,等到下午再坐车回去。
肉联厂旁边不远处是川沱酒厂,酒厂旁边有一个院子,堆满了酒瓶。复生的幺叔一直是收废品的,复生自己也靠回收废旧塑料口袋和回收头发赚了点钱,对废品慢慢有了条件反射,有着“职业敏感”。
看见十几个女孩挽着袖子在清洗堆积如山的空白酒瓶,复生慢慢渡过去,一问才知道这是酒厂回收再利用的,一个空酒瓶子二角八分钱一个。
复生确实具有天生的商业敏感,马上在心里默想:“我们老家那么多空酒瓶,集中收起来运到这里卖,不也赚钱吗?”
当即找到老板,简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老板留着夸张的八字胡,自称姓马,戴着伸着长长“舌头”的鸭舌帽,盯着瘦小的复生看了一眼,黑色的八字胡忽然一闪:“你收得到好多酒瓶瓶?”
复生笑笑:“不晓得,不过我们乡坝头到处都是这样的酒瓶瓶,这东西除了装酒,又装不得尿,打烂了碎玻璃渣渣划手划脚要划出血。如果能卖钱,我敢保证所有的口酒瓶瓶自己都会长脚杆跑起来。”
马老板顿时大笑起来,一掌拍在复生肩膀上,豪爽地表示:“好!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说完随手拿起一个空酒瓶,问复生:“你喝酒吗?”
“喝。”复生回答。
“哪我这个酒瓶瓶是装啥子酒的?”马老板手里的空酒瓶是已经撕去了标签纸的白玻璃瓶子,复生不知道这酒瓶是哪个牌子的酒瓶了。
马老板再捏住瓶颈,复生一下子明白过来:“哦,这个酒瓶瓶瓶颈细长细长的,是装我们晋县的川沱酒的,”说罢弯腰拿起地上另外一个瓶子,接着说:“这个瓶子颈颈方正,是装射洪沱牌酒的!”
马老板欣赏地点了点头,简单讲了怎样收酒瓶的常识,空酒瓶要分哪些类型,分别是啥价格,要复生“赶紧行动起来。”复生说:“今年快过年了,我还得抓紧做我的猪心肺生意,明年再开始吧!空酒瓶瓶多放几天也不会饿瘦的。”复生实在没有多余的空时间去收购旧酒瓶,自己也还没有想好怎样做这个生意,但与马老板合作做空酒瓶生意是肯定的了。马老板见复生很有主见,不再勉强,留下复生喝酒,约定春节过完就就开始“共同发展”。
复生第一次觉得时间开始不够用,特别是充满了希望的时间,是那么让人期待。
复生和再生同时发现,来买猪心肺的饭店和小吃店,竟然要单独买猪心肺上的“护心油”。再生随口一问,原来这些店主是买去混在好的猪油里给顾客炒菜。市场上猪油要卖五元左右一斤,而心肺上的护心油和猪心肺一个价!
于是,复生和再生马上改变策略,每天夜里加班,把所有猪心肺上面的“护心油”割下来,单独卖来买他们猪心肺的饭店。虽然只卖二元一斤,但一百斤猪心肺可以割七八斤“护心油”,这样等于一斤猪心肺凭空多出了一角多钱的利润。只要有钱赚,兄弟俩也不怕熬更受夜把一笼笼猪心肺摆弄来摆弄去。
后来,复生又增加肥肠生意—把肉联厂的猪大肠贩回来,卖给小吃店和单位食堂做“肥肠”。
但这笔生意没赚多少钱。
“肥肠”的大买主是棉花打包厂食堂。
棉花是川北一带的农村的主要经济作物,乡镇收购回来的棉花要经过粗加工,然后打包,再运去棉纺厂。加工打包棉花的临时企业在乡镇上算是要有关系才进得去的“肥缺”,这些和政府部门的人有沾亲带故关系的人的工资高不说,嘴巴还“叼”得很,吃点肥肠是极自然的事情。
乡场上只有逢场天才杀猪,猪大肠不可能天天都有,但在棉花打包厂上班的工人恨不得顿顿吃肥肠,复生便顺理成章地揽下了这笔生意。
打包厂有专门的食堂。食堂团长也是和政府部门的人有关系的,只不过“团长”的关系要硬些,而且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不收棉花时也是要扛锄头挖地的农民,比其他人要狡黠得多。
团长每次都要先用热水把猪大肠煮过,再来称重。称重的时候,团长连汤带水也一起称,口里小声说:“你是个人经营,打包厂是集体企业,集体不能让个人吃亏!”复生每次都陪着笑,暗地里悄悄还给团长买烟,隔几天又陪团长喝酒,心里喜滋滋地,看团长憨厚朴实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感激。
过了好久,复生和打包厂结帐,发现"肥肠"总是蚀重很厉害,自己暗暗留意,却发现猪大肠却一根也不少!
百思不得其解的复生,眼看这本来应该赚到钱的“肥场”生意,却是越做越蚀本,纳闷了好久,但这打包厂的食堂吃肥肠像是吃上了瘾,越吃越多,也不好停下来不供货。
闷闷不乐的复生,和一个开小吃店多年的老熟人无意中说起这事,这才知道:猪大肠在水里一煮,至少减重百分之三四十!
原以为占了打包厂便宜的复生,这才知道吃亏的原来是自己!
但为时已晚,狗日的打包厂食堂团长哪肯补钱,反倒说复生:“老子把水都给你当成猪大肠称重,你还狗咬吕洞宾!”
腊月二十,肉联厂开始放假,农村修房造屋的人也差不多开始停工,市场上没有多少人买猪心肺了。复生被迫停止了猪心肺生意。
清理“胜利果实”,总共做了五十多天的"猪心肺"老板,除去所有开支,再扣减在棉花打包厂的亏损,复生净赚一万九千多元。帮忙卖猪心肺的几个人,每个人分别得到相应的"提成",复生又给四弟另外拿了三千元,给家里办了年货,虽然剩下的钱不多,但总算也有结余,大家都欢天喜地,热热闹闹过了一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