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史演義第001回,愷撒入侵不列顚,羅馬成爲宗主國

話說不列顚對於羅馬文明世界來說,一直是個很邊緣化的地方。只知道它在歐洲大陸西北方的海中,離海岸不遠。那裏有數個島嶼,不列顚是最大的一個。它東對日耳曼尼亞,西面西班牙,它的南面,高盧遙遙在望,而它的北面還不曾知道,可能是無邊無涯的大海,也可能是一片廣大的苦寒之地。

    羅馬建城已經七百年了,他們對那塊化外之地的瞭解,只從希臘人皮利亞斯對它的描述上,獲得了一些不充足的知識。皮利亞斯來自希臘人在高盧南部的殖民地馬薩利亞,三百多年前他實地探索後說,島上錫礦豐富。生活的人,和高盧人算是同族,生性野蠻好戰,在西邊的那個島上的人甚至吃人肉,嚇得他自己都不敢上島查看。他發現當地人稱他們自己爲"不列顚",就用它來命名這幾個島了。羅馬人看了皮利亞斯的記錄,又給那幾個島取了個比較拉丁化的名字,叫作"不列顚尼亞"。雖然後續也有些冒險家或商人去過島上,但帶回來的也沒有多少有用的信息,大多數羅馬人對"不列顚尼亞",還是一無所知。大家猜測它的形狀,有說是一面長盾,或者把它比做一柄雙刃戰斧。

    現在的島上蠻族,還是愷撒給他們取了個名字,叫凱爾特人。他們種族的人,後裔遍佈整個歐洲大陸及不列顚島,其文化也算繁榮,但沒有統一的號令。有一件事情,羅馬人是忘不了的,那就是兩百年前,凱爾特人洗劫了羅馬城。耿耿於心的羅馬人想報仇雪恨,但一直力不從心。

    終於到了公元前五十七年,愷撒經過三次遠征,又在高盧東北大勝比爾及人,於是向元老院報告,說他已經征服了整個高盧。高盧是凱爾特人的主要居住地,羅馬人斬殺了他們一百來萬人,獲得的奴隸也差不多,兩百年的世仇算是報了。羅馬歡欣鼓舞,愷撒更是聲名大震。連不列顚人,此時也是聞名生畏了。

    在鎭壓了幾場起義後,經略北高盧的愷撒,經常聽傭兵和商人說起隔水相望的對岸那片神秘的土地。愷撒於是和大衆商議,要討伐不列顚尼亞,說:"不列顚人之前時常支援高盧,反抗羅馬。我們必須瓦解高盧的同黨,防止死灰復燃,徹底算清兩百年的大仇。"部衆說道:"如今高盧還不穩定,拉芒什海峽風濤惡劣,假若有何不測,高盧人再截我後路,大勢就去了。"愷撒說:"這幾年,我們的作戰非常地英勇。向東我們趕過雷努斯河,打得日耳曼蠻子毫無還手之力;兩年前東北比爾及人束手就擒;之後西北維內蒂人、西南阿奎達尼人的叛亂,無不舉手消滅。我料高盧人一時也不敢起事,留偏師坐鎮就好了。不列顚人久處化外,大約也沒有甚麼能力,速戰速決必能夠凱旋!"在公元前五十五年的夏末,愷撒命令部下乘船去進行探索,接着帶領他的全部軍隊,趕往離海峽最近的莫里尼,並下令附近地區,都必須着手準備船隻。

    不列顚全島大震。其中就有幾個部落首領骨頭比較軟,派人對愷撒說:"我等願意遣子入質,聽從總督的號令。望大軍降臨的時候,保護我一方人民。"愷撒一聽,"也好,那請各位首領,打掃幾片乾淨的地方,等我上岸之後歇脚。"於是又派可信的高盧人康謬斯,與使者一同回去商議盟約。使者走後沒幾天,之前派出的探子回來報告了一下情況。知道不列顚常年也是內亂不休,頑固反抗的部落之間,其實也是衝突不斷,大約算是一盤散沙了。愷撒等不及了,使者沒有回報,就令七軍團和十軍團登上八十艘船,高級軍官和騎兵,也登船出發了。剩下的部分軍隊,分守高盧各地。

    不到一天時間,前頭已經駛過了海峽,到達不列顚東南部的半島東端,就看見岸邊島上的群山和山頭的不列顚聯軍,也得知康謬斯早被他們逮捕關押了。由於山頭居高臨下,矛箭齊飛,一時上不了岸,愷撒只好等其他艦隊到來再進攻。一時大部分都集齊了,只有騎兵的船隊還沒有到,愷撒不再等了,開會商討了一番,令在十公里外的海灘登陸。

    不列顚人立馬查覺到他的意圖,派騎兵和戰車緊隨其後。目標海灘雖然寬敞,但跨海深船不能近岸,重裝步兵只能徒步涉過淺海。這邊乾地上的不列顚軍,能夠以逸待勞,用標槍連射羅馬軍。甚至還有當地人,也騎馬來衝突幾回,幫着阻止羅馬人上岸。看看戰況緊急,愷撒命令撥船攻擊敵軍側翼,弩砲、弓箭、飛石迭發,一時灘頭空出一片,不列顚人撤後整頓去了。這時大軍還不敢輕易上岸,只見第十軍團的旗手,率先衝出前列,大聲呼喊:"衝啊,戰士們,不要讓蠻人搶走我的鷹旗。"羅馬軍搶步上岸,但由於地形不熟,隊形難以保證。不列顚人則相反,不斷驅馬衝擊,包圍落單的羅馬軍,用標槍瘋狂攻擊敵方側翼。羅馬騎兵還沒有到,靠海船多方援助,還算支持得住。登岸的羅馬兵越來越多,不列顚軍看看攻勢減弱了。等羅馬人跨過海灘,重整了隊伍,正面攻擊不列顚軍,隨卽取得勝利。不列颠人知道無法阻止愷撒軍,就投降了,歸還了康謬斯等人,還送來部分人質。

    羅馬人立營建柵,過了幾天,在海面上看見騎兵的十八艘船要開到了。有了騎兵相助,征服不列顚會更容易。誰知看着船隊駛近,突然風暴興起,把它們吹得不知去向,後來才知道他們早回高盧了。這天晚上海水陡漲,大浪把原先停舶的船只也拍毁了大半,沒法回高盧了。經過這兩次衝擊,羅馬軍心搖動,人人不安。

    不列顚人看在眼裏,又串通起来,緩交人質。正面打不過羅馬,還不能圍困敵人,迫使他失敗嗎?於是在談判桌上也支吾起來,局部的攻擊漸漸加多。愷撒也料到敵人不会恭順下去了,令七軍團加緊收集糧草,其餘的人修補船隻。不列顚人等着羅馬人出營,正在麥地收糧時,圍攻了上去。羅馬人損失慘重,慌急求援。等到愷撒親自帶着值班士兵趕到,只見七軍團被圍擠在一起,不列顚人連番衝擊,在馬拉的戰車上一齊投射標槍。羅馬人雖然沒有見過這樣的戰車攻擊法,但齊力抵抗,一時還沒有被衝亂陣型。愷撒連忙揮軍直上,殺開一條血路,救出軍隊。雙方暫且休戰。

    隨後幾天大雨,羅馬人不敢出營,不列顚人打算與羅馬人決一勝負,於是召集了更多援軍,特別是武器比較精良的比爾及人。不列顚人在雨停後立卽發起了總攻,憑借一鼓銳氣,不列顚人衝開了羅馬人的陣式,所有都陷入了混戰。這時卡西維拉努斯的王弟南尼烏斯,專門尋找愷撒所在攻了上去。愷撒發現南尼烏斯衝了過來,連忙用盾擋開了對手,舉劍刺在了南尼烏斯的頭盔之上。南尼烏斯有所察覺,也用盾擋去,愷撒的劍在他的頭盔上擦過,深深地刺透了盾牌,卡在了上面拔不下來。由於有許多不列顚人跟隨過來,愷撒來不及取回自己的劍,暫時避開了敵人。南尼烏斯獲得了愷撒的劍,更加暴怒地衝殺羅馬人,所向披靡。

    但羅馬人很快就重整了隊形,形勢漸漸地發生反轉。在嚴整的羅馬陣勢下,穿着破衣爛衫,或者赤身裸體的凱爾特人根本無法向前推進。結果,不列顚人大敗而還。南尼烏斯也多處受傷,幾乎沒有了治愈的希望,退下陣不久就合上了雙眼。卡西維拉努斯陷入悲傷之中,把愷撒的劍和兄弟一起安葬。那把劍的名字叫做"黃色死亡",因爲沒有人能在它的攻撃下生還。

    無可奈何之下,不列顚人又宣佈投降,並答應比之前多交一倍的人質。冬天要來了,糧食和衣冬都不夠用,愷撒也只好同意。等船隻修復差不多了,人質還没有收齊,愷撒就帶軍回到了高盧。

    羅馬第一次進攻不列顚,收獲並不多。愷撒也只把它稱爲一次軍事偵查,了解了地形水文,好製造適用的攻具。

    回到高盧後,愷撒下令收集各地物資,加緊建造了六百多艘運輸船,二十八艘戰船。次年完工後,全部調往烏斯港,和上年的船隊會合。再次出征不列顚,愷撒志在佔領不列顚中南部的地區,因爲這裏的人生活方式和高盧相近,容易同化。他帶來了五個軍團和兩千高盧騎兵,共兩萬多人。此外還尾隨了一些商人和奴隸主船隊,希望能順便分到一些利益。拉芒什海峽確實風浪太大,雖然預選了幾個登陸地點,最終又只能從去年相同的地方上岸。

    不列顚人早已建築好了防禦工事,相信一定能阻止羅馬人的再次進攻,但一聽說這次來的羅馬人足足有八百多艘船時,於是勇氣消沉了,退守陸地深處的一個高地。愷撒順利登岸,得知敵軍去向,立刻帶着四個軍團和一千七百名騎兵追去,急行軍十八公里後,在一條河邊追上不列顚人。一番衝撃後,不列顚人被衝散,退往樹林中一處要塞。羅馬人緊緊環攻,修建了一條長圍困住守軍,不久卽攻入要塞。天已大黑,不列顚人四散奔走,羅馬軍只好暫時在要塞休息。

    次日,剛開始要分三路追撃,愷撒卻下令退軍了。因爲海上又刮起了風暴,船隊又被撞壞了大半,愷撒決定先休整一下,修復船隻。不列顚德魯伊德祭司宣稱:"戰爭女神保佑我們,一連兩次摧毁了羅馬人的船隻。我們團結一心,一定能取得勝利,讓這次羅馬人有來無回。"當時在泰晤士河北邊的卡圖維拉尼部落最爲强盛,於是各部落推舉它的首領卡西維拉努斯爲指揮,組織成一支大軍。

    當羅馬人再次前往之前佔據的要塞時,着實吃了一驚。雙方騎兵已經遭遇,開始了激烈的戰鬥。畢竟羅馬騎兵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不列顚騎兵不是對手,漸漸地就要敗下陣來。不列顚人打算趁機誘敵深入,在叢林中消滅他們,愷撒急令騎兵退回。於是不列顚將部隊分成若干組,連番衝撃正在修建工事的羅馬軍,使得他們疲於奔命,漸漸不支。不列顚軍一度衝入到羅馬軍旗前面,幸好愷撒帶着預備隊趕到,才撃退了不列顚人。羅馬人檢點軍隊,損失慘重,但也算是站穩了腳跟。爲了補充給養,愷撒安排三個軍團和所有的騎兵出去搜集物資。

    不列顚人知道正面作戰不能勝利,決定利用地形優勢,機動作戰拖住羅馬人,等到了冬天把他們一舉消滅。愷撒不能等到冬天了,幾場戰鬥後,打算跨過泰晤士河,直接攻撃不列顚人的堡壘。

    就在這時,有人入報說:"有部落王子求見。"愷撒問:"甚麼王子?""據說是特里諾文特部落的王子。"這位王子,满臉的憤怒和憂愁,入見後就求愷撒爲他作主,說:"我是特里諾文特的曼杜布拉修斯,伊瑪努恩提烏斯王之子。我堂兄庫里努斯,由於在祭神後的宴會上比賽摔跤,對勝負起了爭執,不小心打死了卡西維拉努斯的侄子伊雷爾哥達斯。按古老傳統,這件事應該在特里諾文特審判,但卡西維拉努斯執意要在他那裏審訊。王父拒絕從命,卡西維拉努斯就攻撃了我們的王國,殺害了堂兄和父親。今天我和族人逃亡到這裏,我們都願意爲總督效勞,求總督幫我報此大仇,並且回復我的王位。"王子又說,卡西維拉努斯暴躁殘忍,根本不具有領導才能。愷撒正想挑起不列顚人的內訌,於是表示同情,稍露微笑地安慰了他,並詢問了不列顚軍的詳細情況。

    之後愷撒得以擊破幾個較小的凱爾特部落,聯軍的陣線開始瓦解了。愷撒於是準備發起總攻,由特里諾文特人作爲向導指引騎兵開道渡河,對岸本來嚴陣以待的凱爾特人,短暫交手便敗逃北走。羅馬軍一路直進,燒燬房屋和農場,以防有埋伏,沿途部落望風迎降,直到卡圖維拉尼的首府維魯拉米翁堡壘。

    卡西維拉努斯之前還送信,邀東南坎提姆半島的四個部落,攻撃羅馬灘頭營地,期望羅馬退軍。嚴守多日不見羅馬後方消息,一時支持不住,被羅馬攻入堡壘,只得率殘部出逃。最終窮途末路的卡西維拉努斯不得不投降,答應每年上貢,並遣人入質羅馬,其中包括侄兒安德羅格烏斯,也就是先王盧德的長子。

    愷撒讓曼杜布拉修斯重新獲得了部落的王位,命令卡西維拉努斯不得攻撃特里諾文特,因爲它受羅馬的保護。又讓他在北高盧的老朋友康謬斯,也管理在不列顚的阿特雷巴特人。

    擊敗了不列顚最強大的王國後,其他各部落也基本上屈服了。不列顚和羅馬算是確立了虛弱的宗主和附庸關係。但愷撒這時已經無意再深入征服了,因爲後援沒有充份的保證,高盧又暴發叛亂,後院起火了。愷撒於是帶着人質凱旋,分批撤回了高盧,暫時放棄了對不列顚島的征服,忙於處理地中海的事業去了。

    此時特里諾文特有愷撒親授的貿易特權,幾乎壟斷了對羅馬共和國的貿易,大量向羅馬輸入穀物、牛、鐵、金銀、獵犬等,積累了大量財富,實力漸長,竟足以和卡圖維拉尼抗衡了。

    愷撒回高盧的六年之後,卡西維拉努斯去世了。遵從他的遺願,侄兒騰瓦提烏斯接替了王位,因爲他的兄長安德羅格烏斯,隨愷撒去了羅馬。

    騰瓦提烏斯加冕稱王,勤勉地治理着國家,經了兩次大戰之後,他非常尚武,並嚴格地執行法律。逐漸地侵佔週邊王國的土地,擴大自己的國土。在這個時候,強大起來的特里諾文特,也想擴張它的權利,於是兩國之間開始起了衝突。

    愷撒自從退軍後,再也沒有進攻過不列顚,因爲羅馬正長期受內戰的困擾。公元前四十九年,愷撒佔領羅馬,實行獨裁。高盧大暴動興起,一手扶持的康謬斯也參加了,愷撒也沒有親自去鎭壓。暴動失敗後,康謬斯逃到不列顚,在那裏的阿特雷巴特人中間建立了他的新王朝。對於這件事愷撒也沒有多作追究。直至前四十四年被刺身亡,他一直無暇顧及不列顚。

    愷撒的繼任者屋大維,有考慮過征服不列顚,以獲取更大聲望,出軍的名號也好找,比如康謬斯的不順從,還有兩個強大國家的不和諧,都可以作爲借口。直至前二十七年登上羅馬帝位,及在位的第三年,他都打算入侵不列顚,但總被其他事情牽制,未能成行。

    屋大維在位二十多年時,突然從不列顚尼亞來了兩個部落首領,其中一個是阿特雷巴特的新王廷康米尤斯,康謬斯之子,繼承王位有十來年了。他們向皇帝報告說:"卡圖維拉尼王辛白林讓他的表哥,伊比魯斯,帶兵一直攻撃我們的國家,把我們的國土擠到了海邊。現在竟然把我們給放逐了,看來他們是妄圖反對羅馬帝國的宗主地位。現在不列顚尼亞的反羅馬勢力正在擡頭,伊比魯斯就是其中一個大頭目。我們兩個都是支持帝國的領導的,請皇帝幫助我們,奪回我們的王國。"

    不知屋大維如何應對,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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