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擦脸,猛然发现嘴角边一道不规则的线条,颜色异于肤色的白。擦上口红,稍微遮挡一下,还是可以见人的。但是心情却一下子跌入低谷。白斑复发,开始扩散了。
因为是夏季,正处于白斑的活跃期,所以复发也是正常现象,这是自一三年发现患了白癜风以来,第一次复发。难道又要开始过每月跑天津治疗拿药的日子了么。我只能理解为白斑是桥本氏甲状腺炎引发的并发症之一。而这种病跟桥本氏甲状腺炎一样是无法治愈的,只能控制。一五年一整年都没有扩散,于是我天真的以为白斑已经控制住了。尽管已经变白的地方,还是没有消退,但至少不必担心顶着一张不同肤色的脸出去见人这种问题。但偶然间突然发现已经扩散到脸上,手上的也越来越多,于是开始慌了。
然后抑郁症开始爆发,整整三天,我陷入没有表情的状态,不想理人不想吃东西什么都不想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活着好累。我要与那些无法治愈的病,纠缠到什么时候呢。上班是为了赚钱,而赚的钱基本全部都用来买药,用来控制病情。三年了,顽固的指标始终都在上下波动。看不到希望和尽头。真的够了。
而比起经济上的压力,最难熬的是精神上的摧残,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我在反反复复的自我说服和安慰中,变得越发客观和绝望。我越来越能够接受现实。可这并不代表我变得更加坚强,也并不代表我内心有多么强大。
事实上我自卑、敏感且脆弱。这么久以来,唯一锻炼出来的能力就是特别情绪化。呵呵呵。因为有意识地在锻炼缩小一件事对自己的影响时间,所以尚且能够在经历短暂的崩溃之后,再一次若无其事的该干嘛干嘛。
最近开始喜欢一句话,活着,必有所累。能像现在这样跟这样的身体和平相处,多拜疾病所赐。拜它所赐,我掏心掏肺谈的恋爱,每次都死在这里。拜它所赐,我逐渐对爱情和姻缘失去信心。拜它所赐,我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但同样也拜它所赐,我开始建立和信奉自己的标准。我开始抛弃骨子里满溢的感性,努力去做个理性的人。
活了将近三十年,我所明白的那些道理,多数都是这三年习得的。这三年吃的药,抽的血,流的泪,伤的心,独自跑过的医院和走过的夜路,感觉到孤独和凄凉的时刻,比之前的二十几年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
对一个抑郁的人来说,她什么都不关心,她什么都不想做,她没有生气和开心的情绪,任何事情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同一个问题上徘徊不前。每次我从抑郁中挣脱出来再回头去看当时抑郁的状态都不自觉地感到后脊发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抑郁得更加严重,就真的会有自杀的行为。
越来越多次的抑郁爆发,我总结到情绪从无到有,不能强行压制,要更加自然地任它释放。情绪需要一个落脚点,而当情绪完成一个完整的释放,抑郁的状况就会慢慢减轻,然后就会自然地恢复到平时的状态。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顺其自然吧。难怪人们都说,所谓的顺其自然不过是无能为力后的自我安慰。
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真的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梦想,财富,爱情,自我价值实现等等,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建立在有个健康的身体,这个基础之上。失去健康,注定活得无比艰辛。
我想起米宝,十二岁患了白血病的她,在儿童医院治疗将近六年的时间,终于停药。成年之后却发现病情虽然稳定了,但却无法再做任何相关的复查,因为她过敏性体质,她的身体连检查用药都全部过敏,而一旦过敏就会严重休克,抢救不及会死亡。所以如果真的复发,那她除了等死,没有任何活路。而她至今也没有再去医院复查,因为已经成年,儿童医院的主治医生虽然了解她的病情和治疗情况,却没有其他医院有能力接收她这个特殊病例。每次我崩溃的时候就会想到米宝,她的朋友圈都是她到处玩时拍下的笑脸,而我再如何努力,也做不到她那般。这个小姑娘每次跟我聊天都告诉我要开心阿,只是她并不知道,每次她说出这句话,我都要拼命地吸住发酸的鼻子和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太心疼她了,也同样心疼我自己,所以不能对处境相似的人诉苦,所以不能深聊,只能略带敷衍地,若无其事地回复说,你也是阿,我们一起加油阿。。。而心里默念,日子还长,她和我一定都会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的。
生活对于我来说,意味着忍耐和等待。太多时刻都觉得活着,倍加艰辛。
但果然还是觉得,能活着真好。虽然顽疾如附骨之蛆,却不至于要了命。如果活着不能让爱自己的人笑得灿烂,那还真的是白活一遭。毕竟父母养我一回,爱我一场,除了好好过自己的人生,真的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