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回去后把想法说于大太和老板听，老板坐在太师椅上，架着二郎腿正在抽水烟。他听了后一边装水烟丝一边说：“什么！看戏，让我想想，看柜上这几天还有啥事没有办，停了好大一会，他放下水烟壶，背着双手在客厅转了几圈，然后自言自语的说：“嗯…嗯…看戏！看戏！对…是应该和家人一块轻松轻松，反正这几天柜上也不忙。”
大太太说：“如果不忙咱全家老小都去看戏，行不？”老板说：“行是行，不过明天看戏叫上慢伍一起去，如果有什么事他还能跑跑腿，管管那几个淘气的小家伙，再说孩子们最爱和他慢五叔在一起。”
第二天早老板去店里安排了一下，回家吃过午饭，带上慢伍和家里的大人小孩一起出门，先在街上逛了一会，然后去戏院看戏。
戏唱到精彩处，《秦香莲告状》戏院里急急忙忙跑进一个人，大汗淋漓高声喊道！“老伍，慢老伍！你家着火了……”
他的大嗓门，引起好多人回头关注。慢伍慢慢回头问：“三哥，火烧的大不大？”来人没好气的回答：“不大！反正火没上房”“不大那你慌啥？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这不，人都去地里没回去，你婆娘…哦！我弟妹让我满世界寻你，去你店听伙计们说，你来这里看戏，我又跑到这里。”慢伍细声慢语说：“噢噢，你先回去，我知道了，我还想再看看，看包公咋铡陈世美哩！”
老板听后大骂！“混帐东西，你喀里马嚓快回去，瞀襄怂哩，秦香莲现在正告状哩，火都上房了，还不着急，等铡完陈世美，你屋都烧成灰了，那时你屋片瓦不留，你娃哭都没眼泪。滚！还不快滚！”
慢伍见老板发火，这才站起来慢慢腾腾跟在来人屁股后面地回去了。
不久，大太太生病，吃了堡子北头刘郎中的药好多了，停药后，病又复发，再吃药作用不大，候老板四处求医问药，病情不见好转，吃什么吐什么，人日渐消瘦。
老板又请县城里的王郎中过来瞧病，王郎中号完脉给老板说：“病毒入骨，医者治病救人，但治不了命，我已无回天之力，还是另请高明，要不就准备后事吧。”
此后大太太病情不断加重，她对老板说：“别再在我身上浪费银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辈子你对我的好我永远忘不了，只要有下辈子，我还作你的妻子……”她停了一会脸色腊黄，冷汗淋离，大口喘着气……紧紧捉住老板的手，断断续续说道：“我的病我知道，我恐怕不行了，今后的路还很长，这一大家子全靠你操心了。”
老板听了心里特别难过，眼眶里满是泪水，他伏下身子轻轻的安慰她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要为你请县城里最好的郎中，如果还不见好，就请省城里最好的大夫。你就安心养病吧，家里店里有我和二奶操心，一切都好着哩，你就放心，养病，再不要胡思乱想。”
说完叫下人用心伺候，然后去店里，找来爱占小和吉山，对他两说：“你两带几个伙计，去堡子南棺材铺找黄老板，就说，你家大奶奶不行了，我让你们，来他店里买口上好的松柏寿木。
吉山说“是！掌柜的”。爱占小去帐房支了十几两银子，和吉山一块叫了几个伙计，套了辆马车，向堡子南棺材铺奔去。
来到店门前，停好马车，吉山大喊店家，店伙计答应一声。“几位里边请！”这时，黄老板从里面走出来问，“几位是……？”
吉山道：“我们是堡子北头杂货店的伙计，我店大奶奶不行了，来你店买口上好的寿木。”黄老板“哦……是买寿木的，几位后面请。”
来到专放棺材的大库里，黄老板介绍说：“这里有好的，一般的、差点的几种，各种货用的材料，作工都不一样，你们要什么样的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领他们几位齐齐看了一遍，爱占小看完对黄老板说：“掌柜的，这口柏木，四叶瓦带刻花的多少钱？”老板说：“这是口油柏，二五子，得十两六钱银子。”
“我的妈呀，我们每人一月工钱才一两二钱银子，这也忒多了吧？”黄老板说：“一分价钱一分货，那边还有便宜的，只要七两四钱银子，同样是柏木的，作工一样，就是柴柏做的。”
“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你看，做工、刻花、和那口油柏，没有什么两样，你店和我店都在同一堡子里，而且你们东家和我都都是至交，咱们都是作生意的，所以我给你们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
“那，这口油柏寿木我们要了，能再少点不？给个整数”黄老板说：“我们跑过材料费、人工费、官税、房租，也挣不了多少银子。”二人争来吵去，黄老板分文不让。
爱占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对黄老板说：“那行这口油柏成交，你去给帐房先生吱一声，寿木装上后再结帐。”黄老板去帐房之后，爱占小对吉山和伙计们说：“快！趁库里没有外人，去把墙角那个小棺材抬过来，装进寿木里。”
吉山说：“这怎么能行？”几位伙计也说：“要小棺材干啥？”爱占小说：“老板吝啬分文不让，你们几位动作快点，一会，来人就不好办了。”
于是乎几位七手八脚，把小棺材装进大棺材里，刚盖好盖，黄老板叫来帐房先生。
算完帐，再找了几位伙计帮忙，众人一齐把寿木抬上马车，他们谢过黄老板，赶着马车回店里去了。
他们走后一位伙计对黄老板说：“老板，我感觉好像那不对劲，那口寿木怎么那么沉？”黄老板嘿嘿一笑说：“他们想占小便宜，把小棺材装进寿木里，当然沉了点。”伙计说：“那你为什么不阻挡，这可怎么办？”黄老板不紧不慢说：“他们怎么抬走还得怎么送回来，不信你们等着看好戏。对了你们都别吱声，等小棺材送来，也不要说难听话伤人心，更不要扮脸色，要热情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后更不要在外说闲话，谁要是把这事兜出去，我就把谁赶出去，还要扣一年的工钱，记住了没有？”伙计们连说“记住了。”“那都忙去吧……”再说爱占小心里美滋滋的和吉山伙计们回到后院，卸下寿木，打开棺盖，从里面抬出小棺材，这时候老板见马车回来，来到后院见吉山，爱占小，从大棺材里抬出小棺材，老板问爱占小说：“这个……是咋回事？”
爱占小说：“我们买寿木，黄老板分文不让，争来吵去，趁他去管帐先生那里，我们几个就把小棺材装进大棺材里，兴许以后小少爷还……。”
话没说完，拍的一声，爱占小脸上挨了一把掌，候老板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爱占小的鼻子大骂！“你个不知死活贵贱的王八蛋！我……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狗奴才，他像发疯一样满世界找棍子什么的。其他人敢紧上前拉住老板让他消消气，老板指着占小的鼻子颤抖着手，气死我也，你……你……啥便宜你都占，还不快…快…给人家送回去，再不动，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爱占小捂着火辣辣发痛的脸，对几位伙计大声吼叫：“都是死人，还不快抬……抬……。”伙计们七手八脚，抬上马車送去不提。
此从大太太去世后，候老板好像变了个人，整天闷闷不乐，丢东忘西，就好像丢了魂似的。
无精打彩，晚上回家，背着双手，在院里转悠半天，月上中稍，才回房休息。
再说雁门山有一股土匪，为首的人称葛老伍，五短身材，肥头大耳，身怀绝技，三节鞭，使的出神入化，一把飞刀百发百中，虽然人不算凶恶，但山上大小匪徒，都惧他三分。
二当家是个独眼龙，大高个，阴险毒辣，为人奸诈狡猾，使一把鬼头刀，也有些武艺，方园百里，富户，财东有钱人都怕他们。
老三一撮毛，人称狗头军师，非常精明，能掐会算，作事特别有主见，山上大小头目都听他的，葛老伍、独眼龙，对他更是刮目相看，言听计从。
因此，他们能在雁门山上扎住阵角，多年不败，官兵来了他们跑的无影无踪，官兵前脚走他们后脚又回来了。所以官府，对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限制，而无法彻底剿灭。
他们常带百把十匪众，出没在关中，渭北高塬，专干打家劫舍，杀富济贫的勾當。
忽一日，二太太娘家捎书说：“吾女我儿，娘亲病重，几载未见吾女之面。今高堂老母十分想念吾女，望眼欲穿，见信如见娘面，望吾女我儿接信速回，如回迟了，恐难再见……。”
接信后，二奶心急万分，打算回去看望娘亲，再带上Y鬟梅子，让老王头套好马车，等老爷从店里回来，商量后再定。
本想让吉山送她，此人性情太急，让其他人去吧，一来路况不明，二来店里抽不出身，只能让慢伍去，又怕慢伍太慢误事，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小少爷吵着要去，并要他伍叔送他们几个，最后只能等老爷回来定夺。
起初不准备带小少爷，一是路途较远，二是路上常有土匪出没，她回娘家，还不知母亲得的什么病，多长时间能好？
大太又刚去世不久，老爷忙生意又抽不出身，思来想去，还是把小少爷带在身边放心。
老爷回家看信后一言不发，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会又坐在太师椅上，架起二郎腿抽着水烟，思前想后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叫梅子上店里找慢伍，慢伍听说老板找他，来到老爷屋里，问：“掌柜的何事？”
老板说：“最近家里发生好多事，大家都很忙，我在柜子里忙的脱不开身，还有好多欠帐没收回来，柜子人手不够，我岳母又病了。我思来想去只好让你和赶车的老王头一块再带上梅子，把二太太母子送到塬上她娘家。
途中经过一片树林，到黑风口，还有一段山路，最近常闹土匪，你们要一路小心，保护好她们，快去快回。
土匪一般，都在晚上出没，因为白天，官兵盘查的紧，他们不敢生事，只要你们抓紧时间，在酉时之前，过了黑风口就安全了。
我想了一下，你虽然做事慢，但脑子灵光，遇事不慌心细。”
慢伍想了想说：“我平时散慢惯了，如果走迟了，酉时，肯定过不了黑风口，早上能不能起早点？酉时一定要过黑风口。”老板说：“行，但路上要看风驶船，多长几个心眼，万一碰上土匪，就要小心对付，宁舍钱财都要平安，切记！”慢伍说：“知道了老爷，何时动身？”老板说：“就明天吧。”
第二，天麻麻明，他们就出发，赶午时，他们来到鳯鸣堡，小少爷吵着要吃东西，慢伍见天色尚早，就对老王头说：“王叔，咱们到堡子里找一家馆子，吃点东西歇息片刻，再走不迟。”
二奶说：“好！抓紧时间，”几个人去一家面馆吃了几碗面条，刚走出门。街上听见锣响。
有俩个耍猴的，在招揽生意，行人纷纷住足观看。小少爷吵着要看，二奶说：“快走吧，那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要赶路，晚了过不了黑风口。”
慢伍讨好说：“就看一会，现在午时刚过，距酉时还有几个时晨，咱路上赶快点，酉时之前，没问题一定能过黑风口。”
二奶不好再说什么，他们挤进人群一起观看，只见两个艺人，一个手拿马锣，一个左手牵猴，右手拿一长鞭，拿锣的咣……敲一下说一句。
“各位大爷，大娘、太太小姐，叔叔、婶婶，我们来贵方宝地，混口饭吃，望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
接着对猴说：“快给老少爷们，衣食父母鞠躬行礼，一公一母两小猴，十分滑稽，给大家转圈鞠躬，结果，头撞在一起，引起周围大笑不止。
其中一只猴，摸摸碰痛的头，扮了一下鬼脸，周围人更是，笑声、掌声不断，接着上演，猴背媳妇，猴翻斤斗、猴推车、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晨。
老王头，不停点的崔着上路，慢伍就是不急说：“你看，少爷正在兴头上，你看，小少爷那个高兴劲……。”
二奶急了叫过梅子，一把拉出小少爷，挤出人群，小少爷，大声叫喊！就是赖着不走，二奶抱起小少爷，坐上马車，慢伍，磨磨唧唧最后上車。
《陕西、黄陵》作者、李明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