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静坐,收到发小拍来的视频。一大片栀子花,花瓣洁白层层叠叠,似一张张含羞少女的笑靥,在这初夏的五月兀自静立风中,成为一道顾盼悠悠的风景。
我素来性子较恬淡,不喜太多人事,只是对山水花草格外依恋,尤其是对家乡的一草一木,情感分外的深邃。
栀子花一袭白衣,雪色年华,清凉如水。栀子从冬季就开始孕育花苞,花期久远,直至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与坚持,才在夏日里摇曳仙姿。
它不与春天的梨花争白;不与金黄的菜花抢眼;更不与妖艳的桃花夺媚。它只在百花凋谢的初夏,陪着应季的瓜果一同生长。
栀子树一年四季绿意浓浓,耐得住严寒,守得住寂寞。它不需肥沃的土地,不需过多的阳光;它只要一点薄土和几缕光照,就能将根须深植于大地,伸筋展枝为大地献绿,为人们逸香。
儿时于村落,村东口有户人家门前的小池塘边种了很多棵的栀子树,每到夏天花开,那馥郁的清香就流淌在整个村子里,沁人心脾。惹得姑娘们去摘来一朵两朵的簪与发间或别于衣襟,顿时瞧着越发的俊俏动人。小孩子则摘来吸取其花尾的汁液,洁净清甜,由于贪吃,摘多了,主人家就不允许了。
村子的另一头,有个中医,他告诉我们,栀子叶也可摘回泡茶饮用,有降血压之功效。栀子的果实亦有清热凉血之效,等果实成熟了可采摘来,卖与他配在药方里,以济世救人,我们小孩也能换得雪糕钱,后来查阅《本草纲目》果真有此记载。
尝到了清香甘甜的味道,还有雪糕可以换,自然是不肯就此作罢的,后来央求着大人们带着找到了一大片栀子花,它们生长在山野路旁,路人皆可采之,而我便时常邀了同伴去采摘。
它绝世独立般的在山野路边安然生长着,任我们将它采摘,簪于发上,别于衣襟,入了药方,换了雪糕,它却只是不恼不怒的将馨香清凉遗放人间。
唐代王健有诗吟:“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
这看似简洁朴素的诗,却写出了乡村生活的神韵;写出了栀子花的悠然 ;更写出了栀子花不受束缚的从容明净。
宋朝时期,栀子花亦被文人称之为花中禅客、禅友。世人皆知晓修禅之人生活更为简朴,一桌一椅,一茶一饭,室内种得几盆花木,世间繁华便关于门外,视而不见。
栀子花虽不曾风华绝代,却年年岁岁,凋零后尚有来年可寄。若有来世可求,谁人不愿做一株凡尘中的栀子,洁白一身,有着绝俗淡雅的芬芳。
它是禅客,它是良药,它亦是美人,它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