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记---阿纳托尔•法郎士《苔依丝》

一个伪修行者,一个真修行者,拉开故事的精彩。

独居于沙漠深处的基督教信徒巴福尼斯在某个夜晚突然想起美人苔依丝,想起她撩人的眼神、如玉的肌肤,想起她放荡的委身于任何男人,他在孤寂大漠里越来越想去救赎堕入红尘的苔依丝。

在徒步找寻苔依丝的路上,巴福尼斯发现一间已埋入飞沙的草棚,遇见一个独居的老人。

两人之间充满智慧的对话铺垫整篇带有讽刺寓意的精彩小说。

“我的神甫,我见你浸在恍惚的境地里,如果你现在清醒过来,那请你以我们的主耶稣的名义给我祝福。”巴福尼斯对老人说。

“旅客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天主耶稣基督。”老人回答着。

“如果你不认识耶稣基督,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你不会得到永恒的生命。”

那个老人说道:“修行是没有用的,就是生与死也没有什么两样。”

“呀,老人家,呀,我的弟兄,真理的热情使我分寸尽失,请你宽恕我吧。上帝可以作证,我憎恨的是你的错误,不是你。看到你堕落在黑暗里,我觉得于心不忍,我因耶稣基督而爱你,迫切想要解救你。请你说说你的理由,我一定要听一听,我很想反驳它。”

“人为什么痛苦呢?不是因为忍受他们所认为的苦难,便是因为他们失去了自己所认定的幸福,或者是有了幸福又害怕失去。把这一切想法都抛开,那一切苦痛也会完全消失了。因此我决定抛开尘世的一切,把这世上所谓的幸福也一起抛弃,决心学着这个印度人的样子,在静止中孤独地生活。”

巴福尼斯在亚历山大城找到了苔依丝,她成为了城里所有人追捧的歌唱家与表扬家,贵族与名家都迷恋着她,只要给她金钱与鲜花,苔依丝照单全收而委身于这些人。

在巴福尼斯将要救赎苔依丝的想法告诉她后,她觉得这个道士很可笑,带着他一起去参加了一个宴会,巴福尼斯想利用宴会的机会好好劝说她。

施舍给巴福尼斯华丽衣服和金钱的巴西亚斯在宴会上说:“什么叫善?什么叫恶?”

在一阵沉默中,海莫徒把手臂伸到桌布上,拿出一个科林斯的金属制成的驴子,它驮着两个篮子,一个装的是白橄榄,另一个装的是黑橄榄,他说:“看看这两种颜色的橄榄多好看,一种是亮色,另一种是暗色,我们觉得很满足,但是如果它们有了思想和智识,白色的便要说了:白色的橄榄是善的,黑色的橄榄是恶的,黑色的橄榄自亦厌恶白色的橄榄,我们是旁观者清,因为我们处于中立的位置,犹如上帝在我们之上。对于井底之蛙的人类而言,恶是恶的。而对无所不知的上帝来看,恶便是善了。自然,丑就是丑,不是美。但是如果一切都是美,一切都要不美了。所以,善中有恶,这一点比那第一个柏拉图更伟大的第二个柏拉图已经证明了。”

这段对话非常引人入胜,让我回味了好久,在这样连雨绵绵的梅雨季,心情相对抑郁碰撞这样的大脑风暴,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完整篇故事。

在参加完宴会以后,巴福尼斯继续说服着苔依丝,在他一连串天主的说词中,苔依丝妥协了,同意她去修行,烧毁了她所有的财富和金银珠宝,裹一块长布离开亚历山大。

城里的商人们寻思着苔依丝走了以后就失去了一个大客户;少年们想如果苔依丝抛弃了演戏和爱情,我们便失去了最珍贵的娱乐;乞丐们想着以后再也吃不到苔依丝的残羹冷炙;所有的老老少少都出来反对巴福尼斯带走苔依丝。

这个时候,尼西亚斯又出来帮巴福尼斯解围了,他抛出了金币和银币,人们都一拥而上去抢钱币,顾不得苔依丝了。

临走时,巴西亚斯和巴福尼斯说:“亲爱的巴福尼斯,不要以为我觉得你是非常滑稽,完全失去理智的,如果把我的生活和你的比较起来看看,我也不知道哪一种是美好的。一回到家,我就到佣人预备好的浴盆里洗澡,去吃野鸡的翅膀,接着就去读书,虽然已读过一百次。至于你,则回到独居的斗室,就要像一匹驯良的骆驼,跪在地上,念气反复咀嚼烂了的咒语来。到了夜里,你便吃着不放油的胡萝卜。哎!亲爱的朋友,这两种行为,外表看起来虽有不同,却是出于人类一切行为的唯一的动力---情感:我们都在寻求满足,而且都要达到相同的目标,那就是幸福,不可能的幸福!如果我说自己是对的,好朋友,我也不会说你是错的。”

每个人追求幸福的方式都不一样,有时候我们自以为是的耻笑着别人的幸福,别人也在耻笑我们的幸福;有时候我们毫无理由的羡慕嫉妒着别人的幸福,在相互羡慕之中成全着彼此的幸福。

所以特别喜欢这段话,摘录出来供大家共享,也特别喜欢这句:我们都在寻求满足,而且都要达到相同的目标,那就是幸福。

当苔依丝被送到修道院关在一间独居的斗室后,他又风尘仆仆回到沙漠,但回来以后,他发现每天每时每刻想着的还是苔依丝,梦里见一根高高的石柱,他便继续前行去寻找让他心灵安宁的地方。

他日夜兼程,终于找到了他梦里的石柱,便开始呆在石柱上苦思冥想。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隐士模范他的行为,想登到这座破庙的残骸上去,也有越来越多的修道士前来观摩,后来大批的游客、官员、小商小贩涌入,直到后来破庙被建成了斯底洛波利斯的新城市。

巴福尼斯的事迹被越来越多的人传诵,被奉为地上的耶稣基督。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的魔鬼们总在诱惑他,终于他从石柱上爬下,去寻找那位虚无缥缈的上帝。

他爬到了一座墓室栖息,自从魔鬼让他看了墓壁上和睦的家族生活图,巴福尼斯再没有片刻安宁,总有无休无歇的诗琴声,一双长长的眼睫凝视着他,他的身心就这样无休止地受着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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