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前提前请了一个礼拜假带着妻女回老家过年,结婚后顶着巨大压力也要回家,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我想我会坚持下去的。
巨大压力指的是自己无法风光体面的衣锦还乡,以及成家后我必须分一半时间在过年期间回一趟老婆娘家,说到底是缺钱给我带来的不自信,朋友圈总有几个单身多金的朋友,春节期间满世界旅游,北欧纯净的人文环境和烈烈的威士忌,澳洲舒适的天气和各种奇妙探险,新疆壮观的冰天雪地和迷人的风景......羡慕的翻看着朋友旅行照片,暗暗对自己说以后过年我也得这么过。
这次年前请的一个礼拜回江西,有五天都在下雨,阴冷潮湿到让人可以一整天都待在被窝,对长期待在深圳的人来说确实是一种折磨,于是,在家的这七天几乎都没出门。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我爸妈都在上班,我爸自从退休之后就找了份保安的工作,上二休二,工资是令我震惊的一千一个月。
除夕那天刚好轮到我爸值班,我们实际上也并没有一家人吃上这顿年夜饭,妈妈张罗了一桌好菜,开饭前先让我送饭给我爸,因为他做保安那单位食堂也关门了,只发了一箱泡面,年夜饭吃泡面的情景是无法被接受的。妈妈把菜装好便当盒,喊我去送。
这是一个蓝色便当盒,因为是塑料材质,外表看已经有些年月,表面有长时间积累洗也洗不掉的污渍,里面有两层,一层放菜或者汤,上面一个夹层装米饭。
“这个蓝色便当盒是我上学那会用的那个吗?”我问道。
“记性不错嘛。”妈妈微笑。
那是我高三的时候,那时候学业压力大,我那段时间一直黑瘦黑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学校是封闭式的,一个月回一次家。一个月除了回家那周,其他三周的周末晚自习总能看到我妈或者爸妈同时来提着这个蓝色便当盒来学校看我,便当盒里大概率是鸡汤,我通常会被叫出教室然后和他们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我默默的干饭,他们默默看着我干饭。
“食堂能有什么好吃的,外面吃的都没什么营养。”
“自己家养的鸡和外面的人工饲料养的能一样吗?这可都是你奶奶养的。”
类似的话在如今每年过年我都要听好几遍,我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他们还依旧认为我缺营养,或者说是对家乡、对纯天然食材的一种狂热感,我当然是吃不出来这些食材和我点的外卖有什么区别,我说我山猪吃不了细糠,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吃不出细糠和粗糠的区别,但在家的这一个礼拜,我这只山猪会尽我最大干饭量去吸收尽可能多的细糠,这是奶奶喂养长大、爸爸负责宰杀和妈妈亲手做出来的,仔细尝,仔细尝,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甜味。
我提着蓝色便当盒来到我爸上班的保安室,他吃着吃着我问他,你记得这个饭盒吗?他说这不是他经常用的便当盒吗?去年开始他身体大不如前,查出肝硬化等一堆身体问题时不时还要住院,
“我住院那会你妈每天都是用这个便当盒给我送饭的,哪能不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