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
英国巨石阵是世界一大奇迹,在那里,一块块巨石被规整地竖起堆垒,令人赞叹不止。可直到亲眼见到它,我才意识到,它闻名于世的真正原因是那里讲述古老故事的种种语言。
那些硕大无比的“三石牌坊”,有的围成圆圈,有的排列成马蹄形,有的已经倒塌或不见。它们沉默地竖立着,表面历经沧桑,好像在表达着责任与坚守。那些阵势十分简单,却也十分难懂:圆圈已经不完整了,剩下的部分既像在面对中心致敬,又像对着外面的游人倾诉历史;马蹄形早已残破不堪,可里面那些最为壮观的巨石仍在直立,是在尝试和岁月斗争吗?这是石阵含蓄的语言。
远处有几个土山包,是巨石阵周围的古墓。从外面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里面的死者与陪葬品却令人惊艳。这里有地位显赫的“弓箭手”,陪葬品琳琅满目,像是在对后人夸耀;他选择这里长眠,又像在告诉来者他对这里的深情。巨石阵边有壕沟和沿沟内侧环形排列的一个个小坑洞,这是比巨石阵更久远的遗迹。那所谓的壕沟划出了一片神圣的广场,小坑洞中则埋着原始居民的骨骸。它们固然拙劣粗糙,可其简单隆重又让人不禁肃然起敬。比起后世的繁复建筑语言,这点土地工程只不过是咿呀嘟哝,然而它们穿越千年仍有感染力。尽管为野草所覆盖,我仍听见了坦诚的语言。
在巨石阵一侧有个矩形,它横穿原野,勾勒出了一条自巨石阵出发的大道。在每个夏至的清晨,初升太阳的光芒都会穿过这条古大道,抵达巨石阵的中心。天行不息,四季更迭是大自然的语言,而太阳,这个宇宙与人类之间的使者,掌握着相同的语言,受到人们的敬仰爱戴。古人建立了巨石阵这“教室”,学习太阳的语言,一步步走向文明。
在巨石阵,音节和符号都被隐去,语言返璞归真。这纯粹的话语不能在学校教授,它深藏每个人心中,一旦被唤起,便能带来最为美妙的情感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