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瑶光洞府里,凤九修养了数日,消了结界之时,墨渊已进了屋。
凤九抬了眼,见他神色甚是不好,则听他道,“东华今早代表天族人,和大皇子等人去了青丘,向你姑姑要回夜华的遗体。”
想起那日姑姑魔怔般的模样,眉心微皱,“他们非要如此吗?”
“夜华毕竟是天族太子,只是这次,你姑姑定是要伤心好一段时日了。”
凤九知他的意,于是起身朝他礼拜而起,“凤九回青丘陪伴姑姑一段时日,若是滚滚有何事,还请战神相告。告辞。”
“等等!”
墨渊想了许久,那日东华寻她不得,他问过,若三生石上有缘,该当如何?
凤九回过身来,不知他还有何事,正欲开口,他便对她道,“东华说,若三生石上有缘,他会喜欢你。他下凡,正是为了成全你,更是为了成全他自己。”
“凤九,东华归天次日,你就飞升上仙,可见上天之意,他只是你飞升之劫,正如你姑姑一般。如今,你姑姑万念俱灰,你便要承担起这份责任来,这是孝,也是义。”
凤九挑了眉尾,心中五味翻覆,目中却明丽,唇角笑痕,缓缓拜过墨渊,“战神之言,凤九领意了。”
凤九回到青丘了,司命相告此事时,东华握上了腰间狐尾。
“青丘已传出话来,次日便要行登基大典。”
手中一颤,东华微微颔首,轻点了头,应到,“明日,替我送一份贺礼下去。”
太晨宫至此,重归了平静,沉了意,却挂着心。
于他登基的这一天,他换上了只要重大朝会才会换上的金冠白衣,于榻上对着镜中之人看着。
今日是她登基为女帝,一身红衣,让他遥想起那年,雨夜红衣,摇曳如火泯灭,只剩那清丽眼底。
“愿青丘与天族,世代交好,福泽万民。”
九儿,这该是我们二人的结局了,于史册里,也不过就是寥寥数笔的露水姻缘。
典礼过后,她亲启四海八荒图,上面的山河领土,疆域万川,果真已不是现今这番景象。
她静静抚过,太过深沉,她倒也不想参悟那些道理了。
“迷谷。”
她退了一步,最后望了一眼这四海八荒图,转身离了大殿,“将此图悬于大殿上。”
“是,女君。”
古史记载:”东荒女君白凤九,承袭之时受东华帝君所赐四海八荒图,亲启此图,与万民同乐, 愿天族与青丘世代交好,福泽万民.至此,女君流连凡间数十年,逍遥无定.”
登基之时,司命转托之言仍言犹在耳,似笑非笑间,凤九托起桃花醉畅饮而下,将唇边余渍抹尽.
手握长剑,尖峰逆转,扫落漫天秋叶飘,剑刃上血渍沾过叶尖,枯萎煞魅。
手臂上的血痕浸染了秋意,她醉舞陵前的朱红纱衣身影与枫火融为一景,美矣,孤矣。
“白姑娘.”
周身弥散酒香血意,凤九凌空旋身落地,单膝半跪,长剑深刺泥泞,抬起头的刹那,眉目清明,见墨渊漫步而来,略微讶异.
“战神?”
收了剑,凤九侧身而立,叫人看不出她的心绪,几十年之间,竟有了几分清冷之姿.
“这几日滚滚已有了心脉跳动,想来是快醒了,过来与你说声。”
听得滚滚将醒,凤九眼底有了些笑意,“多谢战神了。”
她鞠了一礼,手臂上的血渍透了出来,沾于她手背上,墨渊伸手上前,指了那血迹,“这怎回事?”
“不碍事,方才练剑伤着了。”
凤九将手掩回袖中,想着扯开话题,却被他一眼识破,“练剑划伤,衣服上又怎没破口?定是有意划伤的。”
不待她辩驳,墨渊已上前掀起了她的袖子,果不其然,一条斜长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上面符咒若隐若现,此为一术,是为情蛊,以血为咒。
“白姑娘,你……”墨渊抬眼看她,“你对自己下了何咒?”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见他已知晓,她也不相瞒,“若忘了陛下,我便会形神俱灭。”
深秋冷意,却没她的咒誓来得瑟骨,墨渊缓过震惊,不想她竟这般执着不放,竟为了一段尘缘如此。
她明知道那只是飞升之劫,却选择紧握手中。终明白了,她爱的不过是一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