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十三年前,在歡送我离開这個单位的餐会上,俗的我向和我一樣俗的大家半真半假地說:千萬别輕視我,如果我願意,我可以隨時回来。造化弄人,十年後,前度劉郎真的又阴差陽错地轉了回來,四年真的很短,轉瞬之間。又要調離这个單位了,覺得不可能再有機會来了,因爲老了!这種感懷不是全身而退的惬意,也不是平庸蹉跎的懊丧,而是“再也回不去”的感慨。
不知不觉间生活節奏慢了起來,起居变得规律起来。不再喜欢说走就走;不再喜欢江湖快意;不再喜欢觥筹交错、高朋满座的酒局,愿意獨享一个人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感到上楼梯不再是一步两三个台階,爬到六楼家中也是氣喘吁吁。行遇沟河,不再助跑跃過,而是繞行。理解了早年间跃过看着同行者赤足涉水的無奈,羡慕起来以前逞强和轻狂的自己。
不知不覺间发现,以前朝思暮想的,现在却不想要了。以前费解的,现在却理解了。喜欢了清淡口味;喜欢上了宽松衣衫;看書不再一目十行;接人待物不再想惹人侧目;不再激情放恣;剩下的只是忍隐。
明白了“梅先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也明白了“五人行,必有三師焉”;更有“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感傷。
理解了宋人蒋捷一路聽雨,从歌樓上到客船中,再到僧庐下的放荡恣意和悲凉萧寥。千帆過盡,铅華褪去,没有了紅塵萬丈和江湖夜雨,悲歡離合总無情,千難萬難,终歸要顺其自然。
望着隆起的小腹,长嘆一聲:真的老了!
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没有了平素的从容和自信,面目愈发可憎起来。
老眼昏花,老氣横秋,老奸巨滑,老调重彈,老大無成……都向我走来。
2017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