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梅】他和他的猫

那只小生物一直悄声无息的跟在后面,直到他们到达卡梅洛特才被发现。

第一个关注到它的是Merlin,因为很显然只有他才会有机会看到一只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看不出原本毛色的猫,在自己的马后面可怜兮兮的跟着,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晕倒在泥泞的路中央了——归功于他糟糕的骑马技术。但是男孩儿第一时间笨拙的勒住马,急切的跳下去把它抱了起来,小家伙顺势把湿哒哒淌着水的瘦小脑袋贴到他肩头,有气无力的踢蹬了两下爪子。

Arthur敏锐的捕捉到了男仆同情心膨胀的举动,示意出行队伍稍停一下,毫不客气的弯下腰揪住他的后领。猫身上的水把男孩的衣领浸湿了,深色的痕迹洇开一大块,贴着他白皙过头的肌肤,被王子这么一揪,后颈几乎完全暴露出来。

“你在干嘛?”Arthur没好气的冲他皱眉,余光瞟到猫瑟缩在胸口的脏爪子和半睁半闭的眼睛,“这是什么……?”

“一只猫。”Merlin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声音听起来混合了奇异的愉快和带有明显责怪意味的“别告诉我你连猫是什么都不知道”,蓝眼睛因为多层的情绪而熠熠发亮。“它跟在我的马后面,Sire。你看它一直走到现在,它看起来可怜透了不是吗……”

“丢掉它。”男仆的话并未说完就被粗暴的打断,Arthur挑起眉毛松开他的衣领,重新在马背上坐好。“你可不知道它会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生物,别再惹麻烦了。还有——”他撩了一把头发,头疼的看着Merlin的眼睛暗下去,脸上那种预备着跟自己主人大吵一架的表情适时的浮现出来,他的眉毛异常可爱的皱起,瞳孔睁大并且散发出惊人的力量,好像他这样就能在Arthur身上扎个洞似的。

“还有,Merlin,我不喜欢猫。想都别想。”

Merlin抬着头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那个表情生硬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Arthur扭开头把目光投向远处借此躲开——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躲开Merlin看起来一点实质的杀伤力也没有而且傻兮兮的注视,拜托,他才是王子——然后一声不吭的甩动缰绳策马前进。

随行的队伍缓缓跟随其后。

Merlin叹了口气,又冲自己主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怀抱着猫踩上马背。小东西蹭着他的臂弯,依旧滴水的皮毛颜色暗淡,但在Merlin眼里,等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过后那一定会呈现出很漂亮的颜色。

*

最终的结果是,猫是一只头顶黑色、全身烟灰色的年轻公猫,不过也许太年轻了一点——Gaius推测它的年龄相当于十五六岁的人类,和Merlin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在御医发表完一番语重心长的告诫(“拜托Gaius你说话语气什么时候和Arthur那么像了”),给又瘦又虚弱的猫洗过一个并不知道算不算舒服的热水澡之后Merlin抱着它出了门。小家伙大概是出于感激,一路上不停的用湿漉漉的鼻尖磨蹭他的指节,叫声又细又轻,像浮光掠过窗帘缝落在Arthur华丽的床帐上。

Merlin温柔的挠挠它的脑袋,绕过一条走廊去厨房偷偷顺了块奶酪来,放在衣服的褶皱里用指尖推给它。趁着猫还在细细吞食,他走向Arthur的卧房,想去弄点茶来。

猫喝茶吗?……也许可以兑点牛奶进去?Merlin津津有味的想象怀里的小东西用舌头舔舐碗沿的样子,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他把猫放下来,让它在房门口蜷成一个球,尾巴虚弱的盖在身上。

等我一下。他用口型说,再次挠了一下猫的脑袋,然后敲响了王子的门。

“你干什么去了?”一进门Merlin就被蛮不讲理的质问轰炸了,Arthur坐在椅子上解着领口满脸不高兴的盯着他看,好像Merlin吃了他的早餐一样。“一回来就不见人。想都别想要偷懒,Merlin。去清理我的盔甲,刚才那场雨下得太要命了。”

Merlin乖乖的答应一声,抱了他丢过来的盔甲默不作声的转头就走,路过Arthur床前的时候顺手施了个魔咒把一只茶杯够到了手里,藏在沉重潮湿的盔甲下面。高高的一摞盔甲挡住了他的大部分视线,正要走向门口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人叫了一声什么,没来得及听清就又是一声响动,然后是Arthur气急败坏的怒吼,简直堪比他发现Merlin偷走他早餐的香肠时的那种音量。

“它是怎么进来的???????”

Merlin愣了一下,差点绊倒自己。他迅速的撤下手里的负重,特意小心翼翼的把还满着的茶杯搁到地上,转过身来。他看见的场景的确颇为搞笑,因为Arthur正踩在椅子上握着一把剑,剑拔弩张双目圆瞪的对准了桌子前方一步远的一只猫。

噢。一只猫。

Merlin笑不出来了。他像条件反射一样猛地弹出去把晕头转向的猫抱了起来,护进怀里,看着Arthur转而把剑刃移上来对准自己,脸上的表情像吃了一只活蟾蜍一样。

“你把它带回来了?????”

“没什么关系的Arthur,”Merlin抿紧了嘴唇拼命摇头,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样疯狂的往他怀里钻。“没什么的——你看它这么小这么弱这么可怜我就收留它一会儿绝对不会再让它进你房间刚才只是意外你不能伤害它——!!!!”

“MERLIN!”

王子的脸色看上去难看得几乎要变成酱色,混合了惊愕,愤怒和莫名的一点点窘迫。“谁给你权利自作主张了!我说了我不喜欢猫!不许养它!”

“但是——”Merlin急得几乎要蹦起来。

Arthur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丢开手里的剑,上前一个大步抓住他的衣领,惹得男仆重心不稳迅速后退然后不得已松开了紧绷的怀抱。猫跳出两个扭打成一团一个试图抓住它一个试图躲开它的人,惊恐的在原地兜了一个圈子,直到Merlin从王子蛮横而强有力的臂膀里挣开来,俯下身向它伸出手臂。Arthur满脸阴沉的扯着他的后腰试图把自己的男仆囚禁在手臂之中,并没有意识到此时两个人的姿势有多诡异——是那种,难以解释意义深刻的诡异,或者说如果此刻门口经过一个人绝对会目瞪口呆呆立片刻,搞不好会立马奔走相告然后搞得全卡梅洛特包括国王都会知道他们的王子和他的男仆也许有那么一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啊,跑题了。简单来说此时Arthur正从后方把Merlin拉进自己怀里,本质目的并不是想拥抱他跟他调情或者别的什么,而Merlin没有反抗和挣扎也不是因为他想要被Arthur拥抱,而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猫正挤在他们之间瑟瑟发抖,搞不好他可能会一脚踩在它漂亮但是瘦削的脊背上。

最终结果是Merlin跌了进去——跌进了Arthur散发着熏香气味儿和一点点汗味的怀抱里,因为重心不稳所以后脑正好准确无误的撞在了他合法主人的胸口,腰部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围住,一个瞬间简直痒得要命,再加上脑子里和身体上糊里糊涂的冲击,搞得他一个没忍住惊呼出声。Arthur被他撞得也没站住脚,两个人索性一起往后踉跄的跌倒在一张长桌前,王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扣紧了Merlin的腹部,好像害怕他会一把挣脱逃开一样。

猫这时候虚弱的挪动四只小细腿,从那道它得以进入并且搞出这么一通乱子的门缝里钻出了门外。

Arthur率先反应过来然后吃痛的啊了一声,气急败坏的松开紧紧囚锢着Merlin的手臂,后者懵懵的跌出他的怀抱,挣扎了几下爬起来转身条件反射的去扶他。Arthur的腰撞在了桌子的尖角上,隔着一层薄衬衣当然痛得不可名状,而Merlin在试图说服自己遗忘掉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同时向他喋喋不休的道歉,垂着睫毛不敢看他。Arthur喘着气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揉了揉疼痛的撞击部位,皱起眉毛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笨手笨脚一脸惶恐和窘然不安的男仆。显然他是在乖乖的等着被骂被惩罚,而这个样子的Merlin——这个慌里慌张手忙脚乱,固执得不可理喻又会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搀扶自己的Merlin,这个大耳朵从耳尖红到耳根和脖子还是别扭的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的Merlin,让他觉得——上帝啊,可爱得要人命。

Arthur被自己吓得咳嗽了一声。他保持着恶狠狠的表情,对着Merlin恶狠狠的挤出几个字。

“……猫呢?”

*

“所以你还是接受它了嘛。”Merlin说,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愉快然后把一只漂亮的杯子端到他面前。“你看它多可爱——你看呀。”

头顶黑色、全身烟灰色的猫正倚在王子手边优雅的附身舔舐盛了牛奶的碗沿,跟Merlin所想象的一模一样。Arthur抬起眼睛来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男仆眼底蒸腾的温柔和……慈爱,没好气的接过杯子一口喝光。

“……够了Merlin,别露出那种母爱过度泛滥的表情了。”

“我没有啊。”Merlin快活的应到,对着猫灿烂的傻笑,“可是它真的很可爱。那么小,那么乖,那么好看……哦Arthur别告诉我你不同意,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我说真的。”

Arthur翻了个白眼,瞥了瞥蹲坐在桌上享受着自己仆人最高境界赞美与夸奖还炫耀似的摇着尾巴的生物,报复似的抄起叉子对付盘子里的早餐。自从阴差阳错的抱了一回Merlin以后(虽然他至今也不好意思把那称之为一个拥抱——他是说要是他真的想抱Merlin的话,肯定比那要好一万倍)他开始表现的对那只猫没有那么苛刻了,不仅允许Merlin饲养他还允许它坐在自己旁边吃早饭……Arthur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同意,但是他知道但他看到Merlin脸上的笑容和眼底跳动的光辉以后,他的确会短暂性失去理智和理性做出判断的能力。

Arthur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赌气情绪吃完早餐,期间看着Merlin勤奋的在房间里搞卫生,那只猫舔干净碗以后跳到他手边像是在讨要一个吻的小孩儿。Merlin蹲在地上背对着Arthur,所以只能看见他的小半个侧脸和长长的灌满阳光的睫毛,一下一下拂动在皮肤上,然后他伸出手挠了挠猫扬起来的脑袋和耳朵后面的皮肤。Merlin笑得又温柔又快活,好像一把香料恰到好处的撒进了浓汤里那样让人舒服。猫的耳朵愉快的抽动了一下,它黏进Merlin的臂弯里,喵喵几声仿佛是在诉说什么心事,而男孩的眼睛垂下来落在猫的额头,显然是在仔细的聆听。一人一猫几乎融为一体,与外界隔离,明亮的光线笼罩下这场景好看得不像话——就像画出来的,因为男孩儿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精致就像特意调和过的颜料在纸上刷出的样子。

上帝啊。Arthur困惑的皱了皱鼻子,发现自己几乎不能移开注视他的目光。

*

“给它取个名字?”

“……不要。”

“Arthur。”

“我才是王子,Merlin。你没权力向我发号施令。”

“我没有向你发号施令,你只需要动动你那尊贵的皇家大……皇家脑袋给它想个名字就好了。我不会嘲笑……我是说否定你在这方面的能力的,我发誓。”

“……MERLIN。”

“???Arthur别碰我的衣领!!我还是不说话了别挠我了!!!!”

*

“呃,想好了吗?”

“Shut up Merlin。”

*

最终他们给猫取名叫Colin,Arthur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它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从他脑海深处涌现出来的。

Colin看样子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叫它总是很快回应。

Colin来卡梅洛特的第23天,Merlin在他的卧室角落里给了Colin一张床——是一张真正的正儿八经的小木床,做得挺精致,床沿用魔法刻上了“THE BED FOR A ROYAL CAT”的字样,被Arthur笑了一天。

*

Colin来到卡梅洛特的第30天,Arthur在拉开的窗帘和猫大大方方的注视下吻了Merlin。

事后他不止一次向男仆虚张声势的声明这一点都没有和猫争风吃醋的意思。一点都没有。

-FIN-

*一个估计没有人会发现的彩蛋(。)猫的毛色设定参照最近NYCC上的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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