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兄弟与他的硬币

        2008年,科恩兄弟执导《No Country for old men》获得的了奥斯卡奖项,作为富有盛名的独立电影制作人,此部影片带有明显的个人风格。关于这部电影里面,有一句著名的对白,发生在杀手奇格与前来寻找他的卡森所说的一句话:如果你遵守的规则将你带进绝路,那么它还有什么用?

        下面,请大家想象一下,明天早上你去上班的路上,看见一个箱子。你可以选择带走它,从此有花不完的巨款,但是要面临死神的追赶;你也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不过今后的一生很可能艰难且庸碌。你会如何选择?不管你的选择为何,可以确定的是,你都会迎接伴随选择而来的一系列影响。本片的牛仔莫斯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他拿了一个装有200万美金的箱子回家了。杀手奇格受黑帮老大雇佣,追杀莫斯拿回钱。

        这就是电影的故事,看似老土乏味,毫无新意。但一部好的作品,水平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之下的需要受众进一步挖掘。首先看看杀手奇格的出场,他被警察抓回所里,年轻的警察背对着杀手说,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之中,随即被杀手从背后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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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极简主义画作般满地挣扎的痕迹。看过同样是科恩执导的《冰血暴》的观众应该对这一幕不陌生:意外横生,愿望与现实总是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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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牛仔莫斯打猎不中,此时天上一朵阴云缓缓飘来,纵观全片,这与杀手那张在桌子上舒展开来的糖果纸有神似之处,暗示着某种力量正在发挥影响!这个画面让我想起了加缪的代表作《局外人》当中的一句话:"在我所度过的整个那段荒诞生活期间,一种阴暗的气息从未来前途的深处向我扑面而来,它穿越了尚未来到的岁月,所到之处,使人们曾经向我建议的所有一切彼此之间不再有高下优劣的差别。”

        镜头一转,来到了一个加油站,接下来就是杀人魔奇格与便利店老板的对话。笔者认为这段对话点明了本片想表达的东西。因此我节选几句如下:

(杀人魔把糖果纸放在收银台上,被蹂紧的糖果纸缓缓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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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魔A:你在掷硬币中最多输过多少?

便利店店主B:不知道,这个不好说。

A:猜一面。

B:为了什么?

A:猜就是了。

B:可我没下过赌注啊。

A:有,你下过,你把你的一生作为赌注,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知道这枚硬币上的日期吗?

B:不知道。

A:1958年,它辗转了22年来到这里,如今在你面前,它不是头就是花,你必须猜一面

B:我必须知道我猜对了能赢得什么。

A:一切!

B:好吧。那就猜头吧

……

A:猜对了,这是你的幸运硬币,别把它和其他普通硬币混在一起。不过,它就是一枚普通硬币。

(该段对白为节选,省略了部分)

        在奇格看来,人每时每刻都在赌博(做选择),赌注就是我们未来或一生,而我们如同便利店老板一样毫不知情,又或者知情却又无能为力,如同片中所言,你必须猜一面,然后承受结果。这似乎对一些人而言难以接受,毕竟我们从小被灌输一种观念:有志者事竟成,我们可以轻易掌控自己的人生。于是乎生活出了问题,得从自己身上找出原因并重新改正。这确实是最容易让人提起勇气重新生活的好观念。

        所以我们故意忽略杀手背后随风飘摆的窗帘,有意远离公园沙沙作响的树叶,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房间里的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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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从生活中找出某些规律,来稳定自己一生,但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生活本就无规可循,所谓的事后总结往往应付不了未来的情况,而结果又是难以预测的。

        在本片中,莫斯拿了钱后本可以在家和老婆过日子,但因为心疼那个垂死的黑帮分子而重返现场救他,却让自己陷入绝境不得不与妻子分离独自逃亡,我们会认为莫斯不应该拿水救他。但是逃亡途中,莫斯发现杀人魔之所以对他如影随形,靠的是放在箱子里的电子追踪器。这又显示了如果莫斯没做出重返现场的选择,不但他会死,他老婆也会死。该选择让自己陷入绝境的同时,间接救了他妻子。

        钱没了,手下又死光了,黑帮大佬很生气,请了一位高人卡森出山,寻找奇格和钱。从他的言行举止、和仅花了几个小时就找到了与奇格枪战受伤躺在医院的莫斯来看,显示出卡森拥有无比的自信和勇气,且智商不俗。想必他也靠这一套安身立命。观众很期待两人的对决

        可结果却出奇的平淡,卡森他自信,有勇有谋。他凭借这些东西主动放弃安逸优渥的生活,去对抗杀人魔奇格。最终呢,面对卡森的求饶,奇格那装有消音器的圆柱形黑色枪口对着他,问了一个问题,就是本文开头一段的一句话:“如果你遵守的规则,把你带进绝路,那它还有什么用?”。随后电话声响了,沉闷的枪声也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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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老警长尽管在寻找莫斯的同时不断追捕奇格,却连奇格的”车尾灯”都看不见,他找到了莫斯的妻子,告知其丈夫的处境,妻子对参加过越南战争的老公有信心,认为他会平安化解一切。老警长自言自语般的讲了个故事:某人是个宰牛户,一次像平常一样宰牛时,体重巨大的牛不断挣扎翻滚,他的右肩不慎被牛角刺穿,多年以后的今天,如果你去看他,会发现他至今仍不能用右手拿起他的帽子……在老警长看来,任何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显得无比可笑!

        牛仔莫斯死了,那箱钱也不知所踪。凶手却不是杀人魔奇格。他和老警长在现场一样茫然失措!

      老警长一边与同事聊天一边感慨世界已变,老一辈无法适应新世界,年轻时信仰的上帝,如今年老了还没有找到。但是叔叔却认为太阳之下,并无新事,你所经历的一切前人早就经历过。这不免让我想起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写到:“生活重演如昨,甚至连重演本身也在不断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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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格找到了牛仔的妻子,告诉她,因为你老公的选择导致我出现在你面前,如今需要通过猜硬币决定你的生死。鲁迅说过:"远方的人和事都与我有关。”世界是一个复杂的混沌系统,各个事与人相互影响,对于你我来说,是难以预测的。妻子求饶道,硬币不会说话,能做决定的是你!杀人魔说了上图中的那句话。有那么一类人,在我们周围很常见,他们或者被生活折磨地死去活来,或者信仰随机的“魅力”,不再做个人的改变,拥抱无常的人生,融入到混乱中随风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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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魔奇格离开后,驾车通过一个十字路口,注意,交通灯是绿灯,可通行!却不料被右边一辆车撞到手骨重伤外露。在我们的社会中,红灯停绿灯行,这是最基本的规则。但是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与人道(人类所制定的法律、道德、各种世俗规则)是毫无关系的。奇格作为人生无常的忠实信徒,依然得不到上帝的眷顾。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与“硬币”相处呢?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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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中,提到了加缪所写的《局外人》,里面有一个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个从小离家的人,赚了大钱决定归乡寻找家人。但是由于多年未见,母亲和姐妹已经认不出他,他决定不透露身份入住母亲开的旅店,打算睡到明天给她们一个惊喜。结果呢,当天半夜,母亲和姐妹趁他熟睡,联手杀死了他抢夺了他的财产。事后得知真相的她们,顶不住压力,一个投井一个上吊。这个故事看似不可信,细想之下却又合情合理!在电影中老警长说得话也值得参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说谎!”。

        他和加缪应该都明白,面对荒诞不可理喻的外部世界,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任何时刻都要真情流露,不要弄虚作假,免得自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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