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

      简雨衫快步走到那村子,这时的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温暖的斜阳笼住房屋的半面,房屋树木的影子拉得老长,几条狗不安分的吠了几声,不时还有三三两两的鸟一下子被惊起,然后又落到其他的树枝上去,简雨衫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准备去扣门,就听见一家院子里时不时的传来笑声,越走近,越被这热闹气氛感染着,门是敞开着的,院子里错落着大概有十来个圆桌,桌子上简单的摆了几道菜,还有一些瓜果,简雨衫立在门口,成年男人们围坐在一起,中间偶尔夹着几个上了岁数的老汉,捧着粗瓷碗大口喝着酒,把碗砰地放到桌子上,渐出来许多,女人们围坐在一起,年轻点的手里还抱着孩子,几个年龄大点的孩子,围着桌子一圈圈撒了欢地跑,简雨衫不由得想起了小的时候,也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的疯跑。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看见呆立在门口的简雨衫,叫了声:“姑娘!”简雨衫回过神来,被吓了一跳,简雨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姐,这是在庆祝什么吗?”雨衫看着女人怀里的小女孩的脸肉嘟嘟的,眼睛像是两汪清泉,一阵风就能吹起小小的涟漪,嘟嘟的嘴巴吮着肉嘟嘟的手指。小女孩哇啦哇啦的咕哝了几声,女人晃了晃手臂“今年村里庄稼长得好,丰收啦,大家伙就一块合计着庆祝一下。听姑娘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怎的到这里来?”简雨衫答:“我兄长嘱我到齐云山去找一个人。”“怎么也放心你一个姑娘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自小身体不好,家父就让我和兄长跟着师傅一起学武,也练了点三脚猫的本领。”“看姑娘风尘仆仆,想必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不嫌弃就在寒舍住下,天黑也不好赶路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说着,简雨衫抱拳做了个揖。吃过饭后,女人端了碗米酒,带着雨衫到了一间小屋子,把米酒递给雨衫,一边给雨衫铺被子一边叮嘱道:“夜里凉,酒是自家用粮食酿的,喝了也好暖暖身子。”“大姐,你可知道村子下面的那片林子是怎么回事?”女人顿了顿,“那林子可去不得,是吃人的,早几年干旱,我们村的几个男人就去那片林子打猎,一共去了五个人,只回来了一个,那还是村里人后来去找,在林子旁边找到的,浑身是血,醒来就疯疯癫癫的,后来村里来了一个老道说那林子的亩太多,阴气太重,要年年祭祀牲畜。”“那为什么不直接伐了那片林子?”“姑娘伐不得呀,前几年几个壮汉伐那边上的一棵树,说是砍树的时候能听见婴儿一样的哭声,就出来血水一样的东西,渗到地底下,窜出来竹笋一样的小苗。”“用火烧呢?”“我们也试过了,落地的干叶子都烧光了,树干什么的一点事都没有,也是邪了门了。姑娘怎的突然问起这个,姑娘可是去过那片林子?”女人一脸惊诧“我来的时候穿过那片林子,我爬上了树,才逃过一劫,可我能想到爬树,那些村民也能想到,怎么就……”“这种邪物谁能说得清呢?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雨衫点了点头,女人转身出去带上门走了。雨衫喝光了米酒,感觉浑身都暖暖的,晕乎乎的,就倒在床上,刚开始还帮半梦半醒,偶尔能听到外面人们的说话声,慢慢的就听不清了,睡熟了。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哭喊声,碗盘子翻到地上碎裂的声音混成一片,简雨衫被这嘈杂的声音惊醒了,她猛地睁开眼,外面是通明的火光,晃的她不得不马上眯上眼睛,雨衫一把抽过自己的剑,冲出门去,凉凉的雨滴在她身上,雨衫像是被电了一样,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她眼前一个男人正把一把插入了一个老妇人左胸口的刀抽出来,刀刃接近手柄的地方闪着清冷的光,从妇人身体里拔出来的那段似乎还腾腾冒着热气,那是血的温度。简雨衫一下子冲过去,在男人脖子上划了一刀,反身一脚,男人跪在了老妇人尸体前面。她眼前那些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刀起刀落,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陨落了,眼到之处,遍是狼藉,一个男人正把刀举过头顶,刀下是坐在地上哭的孩子,一个女人扑过去,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带金属寒光的弧,雨衫一剑飞过去,男人的刀落到了地上,渐起了周围的水,发出像风铃一样清脆的金属碰击地面的声音。这时一个黑衣男子一刀向简雨衫劈过来,雨衫用左臂一搪,右脚顺势地上,踢到男人的颈部,转身,左脚又狠狠地踢上了男人的胸口,男人撞倒了桌子,雨衫用脚弹起一把刀,用手一接, “带孩子快走!”雨衫扭头对瘫软在地上的女人说,女人满脸煞白,脸上都是雨水,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孩子踉跄的往门口跑去,一个男人正要阻拦女人,雨衫一刀飞过去,没等男人反应过来,雨衫已经冲到他面前,冲着他的下巴就是一拳,男人仰天倒了下去。雨衫被背后的男人刺了一刀,向前踉跄了几步,一个村民从背后把刀插入了黑衣男子的胸口。哭声渐渐停了,嘈杂的声音停止了,雨声渐渐清晰起来,每一滴都带着十足的凉意沁入雨衫的骨髓里,简雨衫一手扶着刀,跪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她缓慢的挪到一个女孩身边,嘴里咕哝着:“别怕,别怕……”想用手拿抹去女孩脸上的血,可是她越越抹,就越看不清女孩清秀的脸,血迹和雨水在美丽的脸上混合,然后汇成一股流到尸体下面。她渐渐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她听见了哭声,那些无辜生命的哭喊,还是她的心在哭,她分辨不出来,任由雨水压在脸上,好洗去这一身的杀戮。雨衫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门口挪动,左边的袖子被血和雨水殷成一抹透亮的红,在死亡的背景下红的刺眼,顺着她的手指,像断了线的玛瑙珠,滚落到地上,雨点越来越密,渐渐模糊了雨衫的实现,她拖着一副躯壳在黑暗里一直向前走,然后融入了这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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