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部曲

     


图片发自简书App

      温暖

(一)被窝

很小的时候,家里没有盖楼房,我们住在低矮的平房里。我们的卧室里,我和妹妹的床正对着,房间朝南的方向有一扇小窗户。四川的天总是潮湿的,尤其是越冬的季节,除了湿,还很阴冷。父母因为忙于做生意,总是让我们姐妹俩早早地钻进被窝,给我们脚下各塞进一个暖水瓶,所谓的暖水瓶,其实是卫生院里讨来的输液瓶,往里面冲上热水,可以暖好一阵。踩着暖水瓶,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想着妈妈的话:“躺在被窝里的你们是最幸福的,你们知道吗?这湿漉漉,阴冷的天气里,黑漆漆的山路上还有不少正奔波于生计的人呢!他们多想你们一样钻进被窝里呀!真温暖!”于是很长的岁月里,尤其是冬天时,冷得缩进被窝时,我总会想起小时候那种温暖。

(二)熏肉火堆

四川人有个风俗,每年接近年关时,并会杀掉过年猪,吃完“泡汤”,就要准备起熏肉用的柴禾,架子,等搭好架子,挂上腌制好的猪肉和香肠时,就要点燃柴禾开始熏肉了,这火不能太大,太大得把肉烤熟,只能微微的小火,任由一些小烟飘出来,飘到肉上面,有烟熏的香味。每每到人家开始熏肉时,我和妹妹便约好院子里的小伙伴去邻居罗嬢嬢家“烤火”,这里所谓的“烤火”,其实是我们围坐在火堆旁,烤番薯,烤玉米,烤着肉串。吃着这些被我们烤的半生不熟的食物,看着脸上被木炭的黑灰留下的痕迹,火光印在一张张小脸上,温暖极了。

(三)蜂窝煤

靠着窗,呷着茶,脑海里不自觉会想起,那些年妈妈用蜂窝煤做饭的情景。蜂窝煤应该是属于我们这代人小时候的记忆吧。它个头比较大,有三圈孔,内圈四孔,中圈八孔,外圈十二孔,妈妈生火引煤时,总要花费不少力气,得用火煤引燃,用炭煤打底。什么意思呢?就是先用废报纸点燃,马上塞入炉膛引燃劈柴,再把炭煤放入炉底篦子上,先烟后火,最终炉膛红红火火,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总吴波快乐。煤炉已经点燃,而我总意犹未尽地往里面添柴,宁可换上母亲那温暖的斥责。

“温暖”来自故乡的记忆,在那个物质匮乏,精神富足的年代,许多温暖的记忆是不可替代的。

甘甜

(一)尝花蜜

一串红开了的时候,几只蜜蜂停留在上面,我静静地捕捉它们的神态,似乎在吸食花蜜。小小的我,赶退了蜜蜂,将一串红的花蕊摘下来,花蕊的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壶口,我学着蜜蜂的样子,轻轻用嘴巴舔食,哇,原来是舔的,里面有糖水呢!我把这消息马上告诉了小伙伴,于是大片的一串红,花蕊都不见了。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尝过了美人蕉的花蕊,糖分更多,水分更足。就这样漫山遍野都是我们这群偷食花蜜的孩子。待到芙蓉开花时,芙蓉花的花蕊没有水分,不甜。于是我们将花瓣拔掉,沿着花茎分开,粘液渗出来后,我们粘在额头上,比吃了蜜还甜。

(二)养蜜蜂

初二时,家里楼顶上开始养蜜蜂,有了一个小小的蜂房。每天成群的蜜蜂从蜂房飞进飞出。我每天站在楼顶上欣赏着我的小花园里的花儿,也看着这些忙忙碌碌的蜜蜂,我们各自相安无事,从不互犯。我从想着它们是怎样酿蜜的,什么时候能酿好蜂蜜,我总是很好奇的盯着蜂房,好像窥探蜂房里的一切。过了好一段时间,大人们“全副武装”,打开了蜂房,取出了一排排酿好的蜜。那是怎样的蜜呀!浓浓稠稠,不用靠近,连空气中都飘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爸爸掰下一小块“蜂巢”,塞进我的嘴里,那是怎样的甜啊!爸说,这些蜂蜜就是为了给你们姐妹吃的,甚甜!

(三)种草莓

草莓在我和妹妹心目中,属于奢侈的水果,不仅外形漂亮,在我们眼中,如镶满金子的红宝石。闻到那味道,更加不用说了,没有吃,便垂涎三尺了。妈妈见我们如此怜爱,于是买了一些草莓种子,撒进了盆子里。起初并不知道妈妈在种什么,只见得她每天认认真真的浇水,给它们晒太阳。直到过了好几个月,妈妈才叫我和妹去瞧,哇,原来妈妈种的神秘植物是草莓,那细细密密的叶子下面缀满了绿色的小果实,沉甸甸的挂着,妈妈说,再过半个月你们就可以每天都能吃到草莓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早晨、中午、傍晚都蹲守在草莓盆旁,渐渐地,果实开始一点点红了,我们在欢呼雀跃中,吃到了妈妈培育的果实,感觉格外的香甜。

大多的“甘甜”都是父母的爱,“养蜜蜂”是爸爸为了给我和妹妹吃上最天然的食物,而妈妈因为很难买到草莓,就亲自栽种,这样的爱,一直持续到现在,父母为了能让我们吃上天然的蔬菜,在小区东面的空地上种植了大片的蔬菜,于是我们家一年四季不用去菜场买蔬菜吃了。

苦涩

(一)疝气

出生时,父母还在农村,家里经济拮据。妈妈营养跟不上,很瘦,据爸爸说,母乳不够我吃,每天夜里我饿的嚎哭整晚,爸爸好不容易从生产队托人进城买了些奶粉,可是我竟然一口不吃。于是吃能一勺糖水,一勺米汤的喂我。可能是我吃的不多,又爱哭。于是一岁不到我就患上了小肠疝气。左腹部下面鼓了一个大包,于是父母带我踏上了漫长的求医之路。先是看老中医,年幼的我,怎么也喝不下去中药,于是父母哄着我,喝一口药,吃一勺白糖。吃了几年的中药,我就吃了几年的白糖。再到后面白糖也不用吃了,看着中药,能像米饭一样吃下去了。可是就这样到了五六岁,我的疝气还是没有好,爸爸只能带着我去找外科医生了,最终决定手术。那么小的我,至今记得,躺在手术台上,望着无影灯,在麻药穿透后面脊椎时,我吓得瑟瑟发抖,醒来时,我的最下腹部已经留下来了9厘米左右的疤痕。我问爸爸为什么疤痕那么长,那么恐怖。爸爸告诉我,我躺在手术台上时,医生准备手术了,可是你的疝气位置却找不到了,只好向他确认位置,最后落下了如此大的疤痕。就这道疤像很粗很长的蜈蚣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很长很长的岁月里,我从来不敢去公共洗澡间洗澡,读书时,同学们洗完澡,我都是最后一个去的,因为自卑!

(二)贫血

如果说小时候疝气是一场噩梦,那初中三年,我每天的头晕、呕心却是艰难的熬过。中学时,父母是最忙碌的时候,家里生意很忙,父母开着几家店,每天天不叫亮就出门了,晚上得披着落日的晚霞才到家,到家还忙着加班,爸妈常常凌晨才睡觉。这时候的我,身体出现了小状况,时不时头昏,一蹲下去就起不来,还出现了阵阵呕心。那时候我特别懂事,学习也好,我想也许是没有吃饱饭吧,我中午常常在学校里学习,不去吃饭。父母给我在外面食堂定了餐,而我却因为写作业常常忘记。这种头晕我从来不告诉父母,因为我知道如果要带我去检查,得去大医院,镇上的卫生院是什么也查不出来的,而父母永远那么忙,忙于挣钱,忙于生计,忙于让我们过上幸福的小日子。在偶然的一次,我竟然发现,我只要口含一块泡姜,便能解决我呕心的症状,就这样我总是觉得不舒服时,去泡菜汤拿块姜含在嘴里,默默地熬过。所以以至于我初中毕业时,体重只有69斤。要强的我,其实骨子里从小就有股坚韧的性格。

(三)远行

23岁时,我离开了家乡,我去了遥远的地方。收拾行囊时,爸妈是一万个不舍得我走的,他们传统的观念就是我应该留在他们身边,好好教书,做一名好老师。我望着父母,既然圆不了我的艺术梦,你们就放我走吧。我去重庆念美院,你们不同意。我南下广州去学形象设计,你们也不同意。那让我去遥远的地方吧,还是做一名教师。只要能让我飞出去就可以了。爸爸拎着我的行李陪我上了车,他送我远行,妈妈抹着眼泪追着缓缓启动的汽车。那一别,便是我永远地告别了我的家乡,我的朋友,我的爱恋......

用宫崎骏的《千与千寻》的一句话来结束我的文章,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留笔于此,没有别的,只想留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等到我容颜迟暮,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心里还会泛起阵阵涟漪。不要让我的生命里,没有记忆,不要在我回首往事的时候,只要一颗疲惫的心和沉重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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