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此生不再见,来生也再不见

在认识爸爸之前,妈妈正在学校上课。姥爷把妈妈从教室里拖出来,直接就领着去了爸爸家。说好了彩礼600元,这门亲事就这么订下了。

      妈妈学习很好,学校听说妈妈要辍学找婆家,连校长都跑到姥姥家来跟姥爷说情。学费不用交,就连上学用的书和本子也都由学校负责。可姥爷就是不答应,说已经订好了的事情哪怕天塌下来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姥姥也同意这门亲事,不是因为那600元,而是因为爸爸憨厚老实,姥姥挨了姥爷一辈子打,所以,姥姥对女婿的要求就是,只要不打人就行。

      就这样,600元,妈妈嫁给了爸爸。

      那一年,妈妈16岁。

      转过年就有了哥哥,只有17岁的妈妈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一个孩子。妈妈把哥哥像包粽子一样一层一层的裹起来,十天半个月都不知道打开,直到孩子的头一直不停的扭动哭闹不止,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虱子。因为小舅也只比哥哥大一岁,而且姥姥家距离我们家还不算近,分别隶属两个不同的公社,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姥姥也顾不上妈妈。

      我大姑跟我们住在一个屯子,从她家走到我们家也用不了10分钟,但大姑从来都没到我们家来看过妈妈,哪怕只是告诉告诉妈妈该怎么包孩子也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妈妈和大姑就结下了梁子。

      奶奶和后爷爷倒是还在,但奶奶腿脚不好而且耳朵还有点聋,自从小姑出生后,奶奶的身体就一直病病殃殃的,大约在我出生后不久,奶奶和后爷爷就相继去世了。所以,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但小时候倒是听过很多关于爷爷的故事。

      实际上,妈妈和爸爸刚成家不久,就和奶奶还有那个后爷爷分了家,只不过分的不是家产,而是债务,就是当初爸爸跟妈妈订亲时给姥爷的那600元。因为叔叔还没有成家,所以爸爸和妈妈除了需要偿还那600元的债务,几乎就是净身出户,叔叔也是死盯着家里的那点儿东西,生怕一不留神爸爸妈妈就会顺走点儿什么,妈妈和叔叔之间的关系也自此形同陌路。

        爸爸妈妈搬出来之后,在屯子里的一户人家找了一个北炕,这户人家只有夫妻两个,无儿无女,乐不得的愿意让爸爸妈妈住在这里,再就是冬天的时候屋子里住的人多也暖和。

      从济南到东北一下火车的那一刻,妈妈就不喜欢东北,不喜欢东北的人,不喜欢东北的雪,也不喜欢东北数九寒冬的冷。

      所以在生下哥哥后不久,妈妈曾两次抱着哥哥试图从这个家逃走,但每次都被屯子里的人看见给截了回来。

        我依稀记得那时候的妈妈精神状态和身体都不是太好,有一次,还三更半夜的跑到离家很远的树林里鬼使神差地爬到了树上。一棵树十几米高,就那么赤足爬了上去,当爸爸叫上屯子里几个身强力壮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妈妈从树上弄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妈妈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我还模模糊糊地记得,有一次妈妈正在外屋地烧火做饭,不知怎么就突然昏倒了。

      我赶紧跑出去告诉正在外面干活的爸爸,爸爸一路小跑找来了邹大夫。

      邹大夫背着药箱来到我家,妈妈脸朝上平躺在炕上,没有任何反应。邹大夫在妈妈脸上扎了很多银针,我看到扎在妈妈脸上的针,吓得哇哇大哭,爬到妈妈跟前拼命的喊妈妈:

      “妈妈你不要死啊!我妈妈是不是死了啊”。

      眼泪和鼻涕一起往外流。

      两个妹妹坐在炕上,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们还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我知道妈妈可能是死了。

      东北的农村,每家房子旁边都有一个东西向的小仓房,专门放粮食和储存食物用的,冬天的时候,大人把做好的冻豆包、冻豆腐、冻肉和备好的年货放在仓房的大缸里,还有那些留着春节才能吃的冻梨、冻柿子、冻山楂啥的,因为怕小孩够到,就都放在一个小篮子里吊在房梁的木头上,所以我们小时候经常偷偷地溜进仓房像个小老鼠一样要么偷个冻豆包,要么偷个冻山楂,反正能找到点儿啥算点儿啥。

      大约是在我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段日子我发现妈妈经常一个人在仓房里烧纸,而且还边烧边哭,不知为什么,我总担心妈妈会自杀,然后就死活不去上学了,家里人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非要辍学。其实,我就是想在家里看着妈妈。

      不知为什么,我小时候特别的敏感脆弱。

      有一次,妈妈跟爸爸打仗去了姥姥家,我怕妈妈再也不回来了,就叫着曾经在二姨家上小学时认识的最要好的朋友杨晓梅跟我一起去姥姥家找妈妈,因为我害怕我一个人去,妈妈会打我。

      我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路才到了同学家,然后同学跟我一起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姥姥家。期间要路过两个屯子,还有一个条tong(一声)子,意思就是柳树林,不是南方的那种垂柳,东北的这种柳树基本都是用来编筐,或者给家里院子前后种菜的园子扎帐子。在东北农村,只要有条tong子的地方,里面就一定会有大大小小的坟,就是那些在地面凸起的一个一个的土包。所以,小孩子一个人也不敢走这样的路。冬天河里的水都冻了,所以不用担心会过不去姥姥家前边的那条河。

      到了姥姥家,我什么都没有说,也不敢说。同学跟我一起就那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站在那里,妈妈盘腿儿坐在姥姥家的炕上,看见我和同学进来,依然火气冲天的说:

      “找我干啥啊?我再也不回去了!你们和你爸过吧,等哪天我回去就把房子点着,我让你们过!”。

      姥姥看妈妈越说越生气,就跟我说:

      “大姑娘啊(大姑娘是我的小名),你先回去吧,等你妈过几天消了气儿就好了”。

      妈妈过几天能不能消气儿我不知道,我最害怕的是妈妈会回来烧房子!我确信妈妈会那样做。回来的路上就想,我们该怎么办?我还得上学啊,我的那些书该怎么办?!

      然后就想到在我们写作业的那个地方,脚下是一个地窖。在东北农村几乎每家的屋子地下都会有一个地窖,上面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钻进去的出入口,用几块木板钉起来做成一个盖儿盖在上面。里面储藏的基本都是冬天吃的土豆和白菜。于是就突然想到,可以把那些书放在地窖里,如果妈妈把房子点着,火应该是往上着,地窖应该没事。

      回来后,我说了妈妈说她要回来把家里的房子烧掉。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好像都不在乎这件事情的结果,只有我一个人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我真的偷偷地把我的那些书一本一本的扔到地窖里,谁都没有告诉,我怕妈妈知道地窖里有书把它们拿出来烧掉。

      当我把所有的书都扔到地窖里的时候,就想:我可不想被活活烧死,于是越想越害怕,然后就一个人背着书包顺着公路往新华乡的方向走,因为我知道顺着公路走,过了新华乡就是拜泉县城。我边哭边走,走着走着就想,到了拜泉该怎么办呢?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那时正是冬天,东北的冬天寒风刺骨。想一想,回去也害怕,不回去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这样想一阵儿哭一阵儿,鬼使神差的就又回来了。我擦干眼泪,生怕被他们发现什么,然后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把那些书又一本一本从地窖里掏了出来。

        爸爸的确是不打人,按照妈妈的话说就是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窝囊废。家里家外无论大事小情,只要妈妈不出头,这个事儿就永远都办不了,所以一来二去,爸爸就真的成了这个家里的摆设。

      在农村,只要凡事都是女人出头,那肯定少不了的要跟男人打交道,所以,妈妈几乎成了屯子里那些街头巷尾的老娘们儿背后戳戳几几、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对象,被戳脊梁骨的不仅是妈妈,还有我们。

      妈妈从小在城里长大,包括穿着以及很多生活习惯都跟那些农村妇女有很大的差别,比如妈妈特别爱干净,小时候无论家里多穷,但屋子里一定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还有就是妈妈曾经去哈尔滨学过裁剪,所以哪怕是一块儿不起眼的破布,妈妈都能做出时尚的味道。再就是妈妈从小就爱学习,所以平时没什么事儿也喜欢看看书。这导致屯子里的很多男人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往我家跑,这让屯子里的那些农村妇女没事儿扎堆儿的时侯可有了谈资。

      有一次,我在班里考了个第一,跟我学习不相上下的还有一个女同学叫王小霞,王小霞数学比我好,我语文比王小霞好。王小霞的哥哥也和我们在一个班,所以她的哥哥就跟屯子里的那些男同学一起合起伙来欺负我,往我头上扔纸屑,在我的书桌里放虫子,甚至还在我家的大门上挂牌子,上面写着:你妈是个大破鞋。

      我最害怕的是每次放学只要走到村头的路口,就会有一群半大孩子,有比我大的也有比我小的在身后骂我,基本也都是这样的内容。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那些长舌妇是因为嫉妒诋毁妈妈,但自从有一次我们去看露天电影中途归来,才发现原来有一些事儿并非空穴来风。

      小时候,放映队会轮流到各个屯子放露天电影,两个铁杆子,支起一个白色的幕布,放映员使用胶片放映机通过投影胶片上的画面和声音来放映电影。一部电影通常由4到6个胶卷组成,每放完一盘胶片(我们也叫“一本儿”)放映人员就会迅速更换下一卷胶片,以确保电影的连续性。

      天一黑,屯子里的人就扛着凳子,在幕布前抢占最佳的位置,去晚了实在找不到好地方就到幕布后面去看,除了字幕是反的,其他都不影响。有时候看着看着中途停电,放映员就会启动柴油发电机,我们叫电锅子,只要电锅子一启动,那个轰鸣声足以惊动整个村子。偶尔在换胶卷儿的空档也会听见放映员通过放映机的喇叭喊:

      “张麻子请注意,张麻子请注意,你家的孩子在找你,你家的孩子在找你,麻烦你到放映机前面来一趟,麻烦你到放映机前面来一趟。”

      “龅牙嫂请注意,龅牙嫂请注意,你家孩子哭了,你家孩子哭了,让你赶紧回去喂奶,让你赶紧回去喂奶”。

      在电影周边有卖冰棍儿的也有卖瓜子儿的,不知为什么,在那个年月边看电影边嗑的瓜子儿怎么就那么香。

      那时候真的看了很多露天电影,记忆深刻的有《小花》《小兵张嘎》《地雷战》《地道战》《庐山恋》《少林寺》《牧马人》《木棉袈裟》《神秘的大佛》《红牡丹》《月亮湾的笑声》《瞧这一家子》《乔老爷上轿》《王老虎抢亲》《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小字辈》《杨三姐告状》《花为媒》《小二黑结婚》《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等。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看过的那些老电影。

      那时候无论看什么电影,你总能很快就判断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像现在,你整个看完也没有好坏之分,只有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再就是无论到哪个屯子看电影,在放露天电影的场地附近总能看到有一个被铁链子拴着的疯女人围着一个狗窝转过来转过去的,拴在身上的铁链子也跟着疯女人拖过来拖过去的哗啦哗啦地响。

      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放映员折腾来折腾去那个电锅子就是无法成功启动,最终只能说改天再放。来看电影的人扛凳子的扛凳子,背孩子的背孩子,有的人走出去老远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看。

      那一段日子,正好是爸爸出去打工,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哥哥和二妹走在前面,我和小妹走在后面,哥哥和二妹前脚刚踏进院子,就发现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门口闪过,一阵风一样的跑了,不知道他是从房子里刚出来还是一直就躲在外面。屯子里就那么几个人,互相之间差不多熟悉到甚至把骨头烧成灰都能认出对方的地步,所以哥哥和二妹一眼就看出那个人就是我家西边的邻居王七。

      这个人平时没事总往我们家跑,通常天都很晚了还赖着不走,每次都是我拉下脸来撵他,然后紧跟在这个人的身后,等他走出院子就重重的把门关上,还随口加一句:

      “以后不要到我们家来!”。

      但这并不影响他第二天还来,真是脸皮比鞋底儿还厚!

      还记得那是我们家在北安的时候,有一次是邻居家来了一个亲戚,个子很高而且还挺帅,听说是个老师。妈妈借了他一本书,看完又去还书,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搭个上了。

      一天傍晚,妈妈打扮的利利索索地就出去了,出门前还再三叮嘱我们不要去找她。

      晚上,天渐渐的黑了,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担心妈妈,就忘了妈妈叮嘱过的话,然后就出去到处找妈妈,结果在村头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妈妈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后来,我们搬到兴业村的时候,有一次,哥哥无意中在大衣柜的顶上发现妈妈和那个人之间一来一往的信件,也就是因为那些信,给妈妈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有一天,从公社派出所来了两个警察,调查关于那些信的情况。后来得知,原来邻居家的那个亲戚因为在学校强奸未成年的学生,为躲避警察抓捕所以来邻居家躲一躲,没想到因为他和妈妈之间的书信往来让警察摸到了这个人的线索。

      妈妈害怕这件事儿说出去丢人,就把责任推到了哥哥身上,妈妈说哥哥借了人家的书,给人家写信是为了还书。

      这可能是导致哥哥后来变得越来越叛逆的主要原因。

      哥哥的叛逆不仅表现在脾气上,而且说话也不饶人,通常妈妈说东他就偏要说西,处处都跟妈妈对着干。比如,要过春节的时候,妈妈嘱咐我们说:

      “要过年了,不能打仗不能骂人,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当时我正拿着一个瓶子,准备去供销社打酱油。哥哥就恶狠狠地说:

      “拿酱油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卡死(意思就是别摔死)”。

      所以我小时候只记得妈妈和哥哥的关系一直都很顶,无论什么话都非得呛着说。我想,这或许也是妈妈不爱并仇视我们的原因之一吧。

      后来妈妈去了济南,有很长一段时间跟哥哥是彻底断绝关系的,还是我从中调和他们才又有了联系。

      姥姥在别人面前说妈妈的坏话,但从不打孩子。姥爷打孩子,但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说自己孩子的坏话。可我的妈妈既在别人面前说自己的孩子坏话,也和姥爷一样往死里打自己的孩子,所以,我的妈妈是double版的姥姥,升级版的姥爷!

      但有一点,妈妈比姥姥公平。姥姥是除了妈妈之外,其他的孩子她都爱。妈妈是四个孩子她谁都不爱,所以,就冲这一点,妈妈就比姥姥公平。

      妈妈的确是公平的。

      比如小时候炒一锅爆米花儿或者毛嗑(葵花籽),妈妈都会均匀地分成四份。那时候,在东北农村好像除了玉米和土豆之外,其他都是奢侈品,上学的时候,每一个孩子的口袋里,少不了的就是那种没有爆出花儿来的爆米花儿,饿了就从口袋里掏一把放在嘴里,因为哑巴爆米花儿很硬,所以一把爆米花儿能嚼很长时间,嚼完,整个腮帮子都等于做了一次极限运动。不疼,但是累得慌。

      晚上放学回来,削两个土豆,然后切成片儿放在炉子盖儿上,烤好了,用手呼啦呼啦就能吃,那几乎就是那个时候最好的吃食。直到现在,还依然怀念那个味道。

      通常,无论妈妈给我们分了什么东西,我都是最后吃完的那一个。哥哥和妹妹吃完自己的那一份,就开始盯上我的。哥哥说,如果我把好吃的给他一点儿,他就把自己没用的本子给我一个。妹妹说,只要我给她半块儿糖,她就可以帮我刷鞋。所以,每次最后吃完的那一个就成了被其他人讨好和羡慕的对象,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优越感。   

      妈妈给我们分东西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打我们也是一视同仁,不管是谁,只要让她不顺心,那肯定是说打就打,没有重男轻女,不分年龄大小。

      我下面要说的这件事儿是妈妈自己说的。她说有一次,她把刚打回来的油放在柜子上,那时候二妹好像是刚刚会爬。妈妈出去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那个油瓶就倒在了柜子上,满满的一瓶油全都淌进了柜子里,洒在了柜子里的衣服和鞋上。妈妈毫无置疑的以为肯定是二妹爬上了柜子,然后扳倒了油瓶,所以拽过二妹就是好一顿打。后来想想,一个刚刚会爬的孩子,是怎么爬上那个比炕高出一米多的柜子上的呢?但如果不是二妹弄的,那油瓶又是怎么倒的呢?

      这是妈妈认为自己正确的正当理论。

      大约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好像是二姨家杀了一头驴,叫妈妈去吃驴肉。

      我一定是因为也想吃那个驴肉,所以就带上二妹一起去二姨家,二姨跟我们同属一个大队,二姨是六队,我们是五队,所以相距也没有多远。我们俩一蹦一跳的走到二姨家,二姨看见我们进门儿就让我们进屋吃驴肉,没想到妈妈气急败坏地拽起我们的脖领子就往外拖,然后我和妹妹就这样一路被妈妈打回了家。

      妈妈也有打对的时候。比如有一次,妈妈正在做饭,二妹在外屋地烧火,在外屋地和住人的屋子也叫炕屋之间有一个门,门上没有锁,但有一个圆形的空洞的锁孔,二妹一边烧火一边把眼睛靠近那个锁孔看我,我从苕帚上折下一个苕帚糜(一声)子(用糜子去了籽的头做的苕帚)去扎二妹从锁孔探过来的眼睛,然后二妹就捂着眼睛哇哇大哭。妈妈放下正在做饭的水瓢进屋抄起炕上的苕帚疙瘩就开始打我,我就没命的到处乱跑,挣脱着打开门跑到街上,街上没人又跑到邻居家里,我插上门,妈妈推了推没有打开,然后就狠狠地甩下一句话:

      “你这个大傻子,这要是把你妹妹眼睛捅瞎了可咋整,等你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妈妈说的对,幸亏没捅到眼睛,这要是把妹妹的眼睛捅瞎了可比我被哥哥打掉的两颗门牙要厉害的多。所以,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因为被哥哥打掉了我的两颗门牙而记恨哥哥。虽然,在成长以及青春的岁月里,那两颗门牙给我造成过很多挥之不去的困扰。

      还有一次是不知为什么家里来了很多人,很多大人跟妈妈一起在外屋地做饭,我和几个孩子在这些正在忙着做饭的大人之间窜来窜去的打闹。妈妈逮到我用手里的长勺就是一通乱打,记忆中,妈妈打我们是真的下死手的那种。最后还是邻居把我领到家里,那天晚上我没有吃到家里那些大人做的饭,因为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没有回家。

      我的那几个姨平时都是拿妈妈来吓唬自己的孩子:

      “再哭,再哭你大姨就来了啊”。

      只要一说这句话孩子接着就不哭了,比喊狼来了都管用。

      但妈妈也有不公平的时候。

      有一次,春节前,妈妈去拜泉购置年货,还给每个人都买了衣服,不管是线儿衣(东北人的说法,这里的线字一定要用儿化音)还是衬裤,反正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件儿,但唯独没有我的!我知道妈妈是故意这样做的,但是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记得小时候每次上桌吃饭,只要饭桌上有妈妈,如果菜里有一块儿肉,我们是绝对不敢夹的,因为只要是夹肉妈妈准会用她的筷子狠狠地把我们夹起来的肉打下来,并说:

      “小孩子吃什么吃,你们吃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也记得妈妈每次出门儿,都要自己做一些好吃的,比如炸个麻花儿,烙个油饼,煎个鸡蛋啥的。

      我们几个都是齐刷刷地趴在炕沿儿上,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妈妈把这些东西打包拿走,连点儿渣都不留!

      人都说母亲爱孩子是一种本能,但对于我妈妈来说,不爱也是。

      应该是我刚记事不久,二妹的腰上莫名地就起了一圈红疹,当时人们认知有限医疗条件也有限,有人说这是蛇缠腰,只要长满一圈儿,人就会死。我妈妈仔细的看了看二妹腰上的红疹,像个腰带一样正好长满了一圈儿(现在知道了是带状疱疹),吓得妈妈连抱都不敢抱,她说害怕二妹死在她的怀里。后来是邻居的小姑子抱着二妹一路小跑去找的邹大夫。

      还有一件事跟这个差不多。我在济南上学的时候,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我的整个肚子疼得无法起床,妈妈该上班还是上班,只留下我一个人就那样无助的在家里躺着。妈妈的表弟是个医生,下午过来看了看,临走时给我留了一瓶消炎药。晚上,妈妈下班回来一进屋就说:

      “我下班回来的路上,以为你会死在家里”。

      她就那么平静地说着,毫无波澜。

      妈妈对外人是很好的,哪怕是一个上门儿要饭的乞丐,她都会特意给人家做一顿饭。家里有点儿好吃的她宁愿给别人家的孩子吃也不给自己的孩子。所以,妈妈总是自称自己心眼儿好。

      有一次,我二姨带着她家的小儿子到我们家来,妈妈还特意到屯子里的一户做小生意的人家用一毛钱买了一根儿油条,我们几个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二姨家的孩子津津有味儿地把那根儿油条吃完。

      妈妈也曾说过,自己当年怎么那么傻,好东西都给别人。她不是傻,她只是不爱自己的孩子,过去是,现在也是。

      但是,我们别说到二姨家,就是到任何一家,人家都不会像妈妈对他们的孩子一样对我们。

      我的那些姨向来都瞧不起我们,小妹说,有一次到二姨家参加表弟的婚礼,她清楚地看见三姨和小姨毫不掩饰的向她投来轻蔑的白眼儿。那种毫不掩饰、毫无顾忌的眼神儿我也不陌生。

      小时候,去二姨家,只要有陌生人在二姨家,二姨都会跟人家介绍说:

      “这是老白家的孩子”。

      我一直都很纳闷,她为什么不说,这是我大姐家的孩子呢?但我明白,二姨这么说就是在明确的表达她跟我们的距离,意思就是我们不配也攀不上。不知道她瞧不起的到底是我们还是妈妈。

      在我们陆陆续续都来济南之后,东北就只剩下小妹一个人,妈妈每次回东北从来都不去看看自己的小女儿,任谁劝都不管用。不知道她对那个从13岁开始就被自己撇下的孩子的仇恨又来自哪里?!

      侄子结婚的时候,小妹千里迢迢从东北赶来参加侄子的婚礼,妈妈看见站在一边儿的小妹走过去连讽刺带挖苦的说:

      “你还认识你这个妈吗?”

      不知为什么,每次想起,我的心都会像针扎一样的疼!

      我真心的佩服作为一个母亲倒打一耙的能力。不知道她当时想的是什么,丢的到底又是谁的丑。

      记得我刚跟男朋友认识没有多久,那天正好是男朋友的生日,我们做了几个菜正准备吃,妈妈就气势汹汹的回来了,劈头盖脸的质问我,为什么没有给她朋友打电话。

      因为之前房东说要用房子,妈妈就跟她的朋友说好让他那天过来帮忙搬家,之后房东又说房子暂时不用了,我们还可以住在这里,妈妈就让我给她的朋友打个电话,告诉他别来搬家了。结果那天正好是男朋友的生日,我就把给她朋友打电话的事儿给忘了。后来得知她的那个朋友也根本就没来。

      妈妈一进屋就开始摔摔打打破口大骂,我给男朋友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走了。

      妈妈的气儿一直都没有消,晚上,我一个人在厕所里冰冷的水泥地上蜷缩了一夜!妈妈中途曾上过一次厕所,看见躺在地上的我还用脚踢了一下,恶狠狠地说:

      “躺在这儿干啥呀!”。

      有一句话是“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而我却需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妈妈对我们这样,对她的妈妈也是这样。

      小姨离婚后,带着姥姥和孩子从威海回到济南,我说:

      “我和立中(我对象)骑电动三轮车去火车站接姥姥,因为姥姥晕车,坐三轮车会好些”。

      妈妈说:“火车站也不是太远,自己来就行了,接啥呀!”。

      我说:“当一个人从火车站出来,看见有亲人在门口等自己,那种温暖是不一样的”。

      因为小姨刚刚离婚,她的心里肯定很不好过,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来自亲人的温暖,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就是想让小姨能感受到一种温暖。

      我在火车站接到她们的时候,没看出姥姥和小姨有任何看到亲人的那种感到温暖的表情,或者说基本就没怎么看我。小姨下了火车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小敏(二姨的女儿)打电话,我就那样被晾在一边儿,真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我当时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光!但我依然表现出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的跟小姨说:

      “小姨你跟小华(小姨的孩子)坐公交车,让我姥姥跟我坐三轮车吧,因为姥姥晕车”。

      小姨说:“行”。

      小姨一直都在跟小敏通着电话,直到她带着孩子一起上了公交车。

      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你做的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

      把姥姥接到妈妈那里,妈妈对她们的态度也是冷冷的,就像姥姥和小姨一下火车看见我的时候一样。姥姥本想住在妈妈那里,妈妈说北面的房间没有暖气太冷不能住人。

      印象中她们也没说几句话,之后姥姥和小姨就到小敏那里去了。最终,妈妈连一顿饭都没有留她们吃。

哥哥知道姥姥回济南,专门在客厅给姥姥搭了一张床,想让姥姥到他那里住几天。妈妈知道后非让哥哥把床拆掉,不让哥哥留姥姥在那里住。妈妈说,这是她的那几个兄弟姐妹一起合起伙来算计她,目的就是想把姥姥甩给她”。

哥哥不得不拆掉那个已经搭好了的床,姥姥也再没有去过妈妈那里。

姥姥对我们没有亲情,妈妈对姥姥也没有亲情,但妈妈有想过她自己吗?在她还能走能动的时候,她应该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吧。因为从小到大,我们听到妈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别担心,我不用你们养活!”。

那态度之决绝与坚定,比刀子还要果断锋利。

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

“我很讨厌我的母亲,因为我听过的最难听,最恶毒的攻击,都来自于我的母亲。”

可见,需要用一生治愈童年的并不是我自己。

结婚前,我坐在床上看着妈妈在地上给我做被子,因为床太窄铺不开,只能把被子铺在地上,不知怎么就开始自怜自艾起来:

“难道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吗?”

我不知道摆在自己眼前的会是一条怎样的路,面对未知,我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安定与安全,想着想着就凄然泪下。

妈妈抬头看见我的样子,恶狠狠地说:

“哭啥呀,你不用担心,我不用你养活!”。

我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在那一刻到底想的是什么?

人都说当你自己有了孩子你才会真正的理解和体恤你的父母。但我们却恰好相反,当我们自己成了父母,才更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该是一种怎样无私的爱!那是一种不假思索、毫无顾忌的哪怕以生命为代价都在所不惜的心甘情愿!

还好,在这一点上,我们都不像妈妈!也或许正因于此,才让我们更加懂得该如何做一个母亲,又该做一个怎样的母亲。

      在来美国之前,我去医院做过一次胃镜检查,因为爸爸就是胃癌去世的,所以只要稍有不适我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得了跟爸爸一样的病。结果通过检查医生真的从片子里看出了问题,为安全起见,医生决定让我再做一次胃镜确认一下,但做麻醉必须要有人陪同。妈妈说她下午就在这个医院附近有一个活动,可以陪我去做胃镜。结果就在等待的过程当中,妈妈说她的活动时间到了,得赶紧走,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显然,她的那个活动比我的身体重要!我不能说“女儿”,因为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女儿”,所以同样,在我们的心里也没有“妈妈”。

      当第二次胃镜结果出来,明确我得了胃癌的时候,我能感受得到她由衷地高兴,那种想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喜悦从眉梢延伸到嘴角,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自己的诅咒庆幸:报应来了。

      手术之后,开始做化疗,就在第一次化疗结束后,她来家里看我,一进门儿就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的头发会掉光”。

      这是她开门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透着满心的失望。显然,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期待。

      但,我?谈不上失望,因为从来都没有期待过。关于母爱?我们从小就没得到过,也早已放下了。

      在美国的几年里,妈妈从来没有问过一句关于我的病,就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未曾有过。

      这期间,我时常会给她留言,我说:

      “人生很短,一辈子眨眼间就过去了,无论好坏,来生我们都不会再见了。所以,我们都温柔以待吧。没事儿就跟闺女说说话,想要什么就跟闺女说,闺女给你买。对了,知道您喜欢写字,我上次去洛杉矶的一个跳蚤市场还特意给您淘了一支笔,外壳是玛瑙的,配件是18K金的,您要是喜欢表,我就给您买一个寄回去”。

      妈妈回复说:“现在谁还用笔写字啊,都是在电脑上写。我一个朋友就是卖表的,十多万的表都有,啥表我都不稀罕!”。

      印象中,只要是我给她的东西她都不稀罕也不认为好。

      刚结婚那会儿,我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到100元,我在济南当时最大的商场“精品大世界”给妈妈和婆婆每人买了一件呢子外套,妈妈的那一件连穿都没穿,直接就给了曾经在东北老家的邻居,而送给婆婆的那一件儿婆婆到现在都还穿着。

      有一次,我买了一些稻香村的点心带给妈妈,她说:

      “谁吃这玩意儿啊,又硬又干的”。

      但没隔多久,我再去妈妈那里,她特意拿出别人送给她的稻香村跟我说:

      “这是我朋友来看我的时候给我拿的,正宗的名牌儿稻香村”。

      她认为我买的不正宗吗?

      如果没有得失忆症的话,我只能认为她是故意的,那么她为什么非要这么说呢?

      我无法理解,也想不明白。

      我那么极力的想和自己的妈妈亲近,也一直想让自己释怀,因为我也想感受一下做妈妈的女儿。但,我失败了。这,就是我的母亲!

      我无数次的想跟妈妈通过语音聊聊天,但妈妈从来都没有接过!

      有一天,妈妈突然发来一句话:

      “在医院,生命垂危!”。

      如果是生命垂危,这样的信息不应该是别人告诉我的吗?

      我给小妹留言说了这件事。小妹说:

      “别生气了,不值当的,人生短暂,怎么开心就怎么活吧”。

      过了两天,妈妈又发来一句话:

        “我都快要死的人了,难道你就不管不问一句吗?”

        这倒打一耙的套路,是不是似曾相识呢?

        下面还发了两张图片,一个是衣着整齐地躺在社区诊所吸氧,一个是济南市基本医疗的类似表格一样的东西。这是为了给我发图片特意去摆拍的吗?

      我回头打开她参加的那个组织的活动信息,看见她一直都在跟那群老人一起走街串巷连说带笑满面红光的。

      隔了一天,我又收到她的一条信息:

      “你给我点儿钱吧,我现在没钱了”。

      我的大脑里立马拱出三个字:不要脸!

      虽然这样说很不恰当,但这就是在那一刻从我的脑海里滚出来的想挡也挡不住的三个字。

      春节前,小妹去参加二妹孩子的婚礼,临走时还特意去了妈妈那里,小妹说,妈妈跟她说她有六十多万都存在了二妹的账户上。

      她有多少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的钱哪怕是扔到大街上,我都不会要一分! 

      不是一直都在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我不用你养活。

        请问当初的志气呢?!

        她不是没有志气,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我有好日子过。把我的心情扰乱,让我活得不得安宁,这是她的目的,也只有这样她才会安宁。

      我很不明白,她的恨都来自哪里,又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姥姥不喜欢她?还是因为她不爱爸爸?还是因为我们姊妹三个在结婚时没有像她当初那样给了姥爷600元?

        现在想想,她不是恨,她只是不爱自己的孩子,恨只是不爱的一种表达方式。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发了很多一直想说但没有说的话,每一句都堵在她人性的隘口上。结果她哑口无言,再也没有言语。因为她知道,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我都有让她哑口无言的理由!

      有一封信在我这里已经30年了。30年前哥哥来济南打工最后分文不剩,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哥哥来找我让我帮他借钱,我去同学那里人家二话没说就把钱借给我了。后来那二百多块钱我一个人足足还了两年!

        94年的时候,妈妈回东北跟爸爸办离婚手续之前,特意带着我去同学家让我认人家当干妈,妈妈在路上还跟我说曾经给我算过命,算卦的也说我得认个干妈。我本以为妈妈是因为同学家对自己的女儿好,出于感激才这样做,没想到从里到外原来是妈妈给我下了个套!

      在那之前,我这个同学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一共在那里上学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左右,只是因为这个同学家是开小卖部的,我经常到那里去买学习用品,所以比其他同学要熟一些。妈妈在信里说:

      “我朱真不像你交的那些朋友有钱给你”。

      我很想问一问,我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人家会有钱没地方花给我?!

      在社会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一个像自己的母亲这么狠毒这么有心机的人!这是有多心虚,连自己孩子的朋友都嫉妒!仅仅就因为这就能让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无端地心生仇恨?其实,这只是101次的仇恨之一,因为从小到大,对这样的语言风格我从不陌生,或许这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一直以此为乐吧。

      我本想把上面这些话发给她,突然就想起这样的一句话:“凝视深渊太久,深渊将回以凝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下面是这封信的全部内容,原封不动一字不差,让您感受一下什么是——针针见血、字字诛心。

金玲:

      在一个月内连续收到了你的一封电报和信,原本想不给你写信的,可今天在你的迫切需求下才拿起笔来说上三言两语。

      金玲从现在开始你不要为我操心了,以前你为我费了不少心,谢谢您的好意,到现在为止你留着那份好心肠为别人和自己多想想吧。

      在我的一生中,我深知我朱真在你们心中的份量,我也知道今后该怎样去做。

      我朱真今生今世生了四个儿女,这是上帝的安排,自从我十六岁走进白家,二十多年没有死我已经够满足的了,这就是所有白家人对我的照顾和帮助。今天我在这里深表忠心的感谢。对我朱真来说从走进白家的那天起在这二十多年里只有罪过和万恶。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呢?!!!。

      金玲,从现在开始您永远不许管我叫妈,您也没有这个万恶的母亲,我也没有福气有您这样一个伟大的女儿。我不配做您们的母亲。你们应该有一个很有钱,很有本事,很能吃苦耐劳终身奉献的贤妻良母,哪像我朱真这个无知,自私的女人。上帝把你们这既伟大又英明的人物派到我身边来,真是阴差阳错。

      金玲,今天我说这些并不过份,您自己想想看,自从我生您那天起,到您出嫁已过了二十五个春秋,这二十五年我一直在您身边,其余三个哪一个结婚出嫁我都没帮一点忙。在您心里竟然没有您交的那些朋友的份量。金玲,您在外面交朋友我并没有反对过,您想想看自从您上学起您把哪一位领来我不是以礼相待的。可现在您看我朱真没用了,也用不着了,我朱真也不像你交的那些朋友有钱给你,以后只能给你添麻烦。

      金玲,今后您只管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包括所有的人,我以前说过,现在还是这样说,就是我以后流浪街头,不管死在哪里我朱真是罪有应得。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运,这也许就是我的脾气,这也许就是我的性格。

      今天给您邮去的身份证那是你大哥和你爸爸给你办的,请你谢谢他们吧。

此至

                              朱真  起草

                                  94.8.20

      “人和人之间只有彼此温暖,才能走得更近。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走好属于自己的路!如果有来生我向上天祈求,我也希望感受一下来自母亲的温暖,我也想感受一下母爱的滋味!”。这是我给她的最后一条留言。

      之后,我就彻底拉黑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我不想她看见我就不开心,也不希望让自己看见她就不开心。从此天涯各路,各自安好。

      此生不再见,来生也再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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